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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 发帖数: 26819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iterature 讨论区 】
发信人: shot (清泉石上),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荒诞的投稿经历
关键字: 在你面前,我无言以对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Mar 23 10:53:18 2011, 美东)
给女生送情书的勇气,我这辈子应该不会有了。但给杂志社投稿这点胆量我还是有的,总共尝试过四次。这件事我办的极其谨慎而隐秘,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包括木头都蒙在鼓里。我倒不怕被退稿,就怕周围的人知道了会没有面子。
我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为保护自尊做准备在这儿是永远不嫌多。中国文化不就擅长挖苦嘲讽么?有一千种方式可以摧毁你的自尊。当然,咱中国人也擅长装腔作势,可那种文化是为大人们服务的,与我们挨不着边。你我都爱看可怜虫那副想装逼却又装不成的狼狈样。越是落井,越要下石,就算作为最后防线的那条内裤也要给他扯下,让他颜面尽失。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的最大乐趣。日夜浸染于这种残酷传统之中,我能不小心点吗?
所以如果我想装,就得小心谨慎地装。装神弄鬼的东西倒是很多,玩音乐,搞话剧,拍DV,什么都行,可惜只有写东西是不需要往里面砸钱的。像我这样穷困潦倒的青年,除了写诗还真拿不出别的什么可以来装。要说写诗这个爱好,初衷也就只是用来勾引女人的。可惜它早成了过时的玩意,加上我又这么胆小,最终自然是连女人的屁也没摸到。诗倒是写着写着写成习惯了,成了一种寄托。同学们都知道我是个写诗的家伙,有点与众不同的志趣。如果他们知道我写的东西都被退稿了,我还能装得下去么?
因此投稿这件事被我设置的成最高机密,十二分的小心,特别是第一次投稿。
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趁大家去上线性代数的时候,我逃课去超市买了信封和信纸。信纸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分开的那种。回到宿舍后,我取了最心爱的钢笔,挑出最喜欢的诗,一笔一划连着誊写了四遍。却总觉得不够工整优美,直到第五遍才算满意。然后小心翼翼地封好,贴上一枚精挑细选的邮票,抄了某个杂志编辑部的地址。弄好后又将各个细节重新检查了一遍,将地址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过。直到这样我才准备将它寄出。
寄信的那个情形现在我还记得。阳光明晃晃的晒到人身上却没有一点感觉。一个幼稚的青年,尘土里的无名小辈,怀着天真的梦想站到了那个绿色邮筒前。犹豫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将信从细缝间缓缓塞进。当信掉入邮筒的那一刻,就像肥皂泡掉入了地面,我忽然又觉得有说不出的失落和凄惶。于是又上前用手拍拍邮筒,以确保信的确是投进去了,拍打后却听不到什么反响。就又用眼睛凑近了缝口费劲往里瞅。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心有不甘,我又拨拉了一番邮筒上的那把大锁,发现它的确是坚实可靠。最后我绕着邮筒转了几圈,将邮筒的结构又研究了一通后才悻悻离去。
接下来是两个月苦等,其焦灼与无厘头的程度类似于现在投科研论文的过程。有时我甚至会怀疑信是不是没放进去,或者在投递的过程中弄丢了。有时我又会幻想那封信正坐着车,或者船,甚至是飞机,翻山越岭向那个编辑部挺进呢。想象它终于被一个手上飘着花香的姑娘收到了。
因为我们整个宿舍都共用一个信箱,所以有肯能舍友拿到了我的退稿信。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每天我都会第一个去检查信箱,为此我帮舍友们取了很多次从远方寄来的情书。那些信拿在手里,即便不拆开也能感到炙热烫人。有些信是用一个鲜艳的唇印封上的。有些信封上收件人的名字被用彩色的心形图案圈了起来。我还看到一些信封上的邮票是微微倾斜的,后来才知道那代表‘我对你有一点点动心’。还有信封上的邮票则完全倒过来了,据说那是表示‘我为你颠倒痴狂’。像我这种孤僻的人是收不到情书的,看到这些火热的物件免不了一番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当了两个月的免费跑腿后,终于从那个杂志社收到了一份信。拆开一看,竟是一个广告,跟我的投稿毫无关系。广告里说杂志社新办了一个培训班,师资强大,囊括诗界各色名流,致力于帮助学员们提高作诗水平,培训完成后可以保证有作品在杂志上发表,只要交人民币若干……我的投稿石沉大海,但两年后我还能陆续收到这样的广告。原来连诗人也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批量生产了。
这是我的第一次投稿经历。
第二次投稿的经历更加荒诞。
因为第一次的投稿失败,我消停了一阵。半年后某个杂志的一个征文又让我不淡定了。主要是因为这个征文提到了钱,说一等奖五千块,二等奖两千块……我这个三无青年在钱面前没有抵抗力,竟异想天开想试试自己的运气。于是又开始了一次谨慎小心的秘密活动。这次倒是很快收到了回音,说我的作品感情真挚文笔优美,有潜力进入决赛圈。但要参加决赛评审,需先交评审费三百大洋。我犹豫了一个星期,经不住一时冲动,狠狠心从口粮里拨出了钱打了过去。
一个月后,又来了一封信,说我的作品正在经行决赛评审。目前它已入选了这次征文的优秀作品集。每位入选者都会拥有两本精选集的精装本,不过要先交大洋两百元作为工本费……我挣扎了两个星期,撞墙无数次后神经错乱,又从口粮里拨了钱打了过去。
钱过去后整整一年没有动静。当我快要忘了这事的时候,门房的大爷突然通知我去取邮包,正是从那个杂志社寄来的。里面的两本精选集倒是有个人模狗样的封面。其规模比《现代汉语词典》还要庞大,印刷的字体却小到要用放大镜,而纸质比擦屁股的草纸还不如。我花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才从密密麻麻的作者中找到自己的名字。翻到那一页,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那页正好和前面一页合体了,怎么也弄不开。好在还有另一本,总算看到自己的诗了,却发现他们居然没给我分行,那些文字像压缩饼干似地挤成一块,就为了节省那一点点空间。 可是,这世上有不分行的诗么?
这是我的第二次惨痛的投稿经历。
第三次投稿的经历证明这个世上永远没有最荒诞,只有更荒诞。
这也是一次征文活动,就在我们市里,各大学联合举办,由某著名公司提供赞助。海报贴的学校里到处都是,怎么看都挺像回事,关键是还有奖品,且价值都颇为不菲。我这个穷光蛋又按捺不住了。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我再一次万分小心的执行了绝密任务,挑了一首诗寄了过去。消息来的很快,我入了决赛,中了个小奖,颁奖晚会星期五将在学校的报告厅举行。
我对获奖名单中排在我前面的两位甚是好奇。找来了他们的作品学习了一下。第一位是个文科院校的,写了一篇中篇小说。他很善于描绘女人的身体如何柔软。仅仅是解释女主角能摆出的各种非常规的做爱姿势就用了整整十页纸。对这样横溢的才华我除了拜服实在没有别的选择。第二位是个女生,好像也是文科院校的。她的那篇是散文。作品的高度就像现在的房价一样高不可攀:所用到的每个汉字我都认识,但这些字搁一起我就是琢磨不出啥意思。在如此高深的学问面前,我只能自愧不如。想想我提交的那首诗,字数加起来才不超过一百,居然也获奖了,实在是万分幸运。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沾了学校的光,毕竟在这座城市,我们学校是备受优待的。
对参加颁奖晚会这件事,我对同学只字不提,包括木头。因为保密工作的精神就是严守到底。那天我特意挑了一件西装穿上,但领带却怎么也对付不了,还是得请木头帮忙。这家伙只用一只手十五秒就解决了。但他却用了整整三个小时盘问我今天为何如此反常。我只好骗他说是参加亲戚安排的相亲。他居然接受了这个说辞,不过要求我回来后汇报。后来又说不用汇报了。他用脚后跟都能想象出我相亲的情形:肯定是一句话不说,脸憋得通红,气也喘不上来,最后因大脑缺氧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去。
这次颁奖晚会真让我大开眼界。
颁奖前是文艺演出,各个院校的表演人才聚集一堂。我特别喜欢看那些女生们的舞蹈。各种各样的舞蹈,包括民族舞,拉丁舞,街舞,我都喜欢。由于获奖者被安排在第一排,因此我平生第一次能以如此近的距离观看异性们的大腿在我面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跟着这些飘舞的大腿,我脑袋和心脏也像行军壶里的茶水似地东摇西晃。脑子晃荡的时候,里面则是整屏幕整屏幕刷屏的文字,还是竖行的。这些都是那位中头彩的兄弟描写女体的文字。在舞蹈和性爱之间有一种不可言传的关联,我越发地体会到他用词的精确和美妙。
文艺表演后,赞助公司的一位经理上来致辞。他说他从小就喜欢写诗。他认为文学是一个民族的灵魂,他愿意为此做点贡献。致辞结束后,他朗诵了一首他大学时期的诗,用的是那种带武汉口音的普通话。大厅里闹哄哄的,气氛不太好,我只零星听到一些灰机(飞机?),江蓝(江南?)之类的词语。还有‘头颅与梦想齐飞,热血共钞票一色’这样的句子。朗诵完他站在台上热泪盈眶地感叹,青春已经过去了,那个写诗的他今天就要在这里被彻底埋葬。这话竟说的那么悲壮而又不合时宜。
颁奖终于开始了。中头彩的那位哥们先上。这家伙身形猥琐,目光呆滞。外面就套了件很随便的马甲,里面的衬衫也不塞在裤腰里,皱皱巴巴的在外面晃荡。这形象与他在作品中刻画的具有强大性能力的壮男落差巨大,让我稍感遗憾。第二位获奖者是一位女生,长的还算好看,但太冷,好像刚从冰箱里出来似的,浑身发出凛冽的寒气。
我是第三个。女主持人看到我这一身正装的立在台上,忍不住笑了。她站在旁边小声揶揄我:“嘿,这儿可来了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诗人。”
我居然脸不红心不慌。对我而言这真是一个重要时刻,因为我突然间克服了在女生面前不能说话的障碍。我轻轻回了一句:“我可不是什么诗人,你有没有发现我现在更像个婚礼上的新郎?”
她竟脸红了。
事实证明谁正经谁就输了。这世界流氓可以横行天下。
奖品是一台彩电,我直接搬到这座城市的一户亲戚家去了。后来亲戚告诉我用了不到一星期就坏掉了。我估计是公司拿了一些次品来给我们发奖。因为是奖品,没有质保,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这是我的第三次投稿经历。
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可能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投稿。那是在一个杂志办的论坛上发帖。主编们会从帖子中选择合适的作品发表。
这个论坛聚集了各色人等。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整天在论坛里上蹦下跳,沸反盈天。其中有一些是名诗人。他们的帖子很受追捧,一堆人在后面跟贴膜拜。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一些女诗人。无论有不有名,男人们都蜂拥而至,挤在她们的帖子里唇枪舌剑。不少人就直接在她们帖子下面临场写情诗,旁边自然是少不了起哄的人。女诗人们也不总是矜持,有时会在自己喜欢的男诗人帖子后面深情款款的回帖。比起性激素分泌过旺的男人来,她们要斯文多了。
不要小看这两性间的逗弄。调情可是关系到种族存亡的大事。它能直接考验出一个男人是否聪明。人类智力进化到今天这个模样,是需要男人调情的女人发挥了决定作用。据说人类的高等文明发源于女人的性冷淡。因为她们不轻易起性,所以男人们就得绞尽脑汁想尽花样挑逗她们。文学和艺术就这样随之诞生了。在这个过程中,那些玩不出花样的男人得不到交配机会,不够聪明的基因就这样被淘汰了。这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后面的逻辑。在电脑前进行的这场大规模孔雀秀,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人类文明还将有一段上升的余地。这可是一场无形的战争,为了不让自己的基因消失在茫茫历史尘埃里,我们男人就得学会怎么挑逗姑娘们。
在论坛里潜水观察了一个月后,我准备上来露个脸。于是怀着小小的希望贴了一首诗,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动静。一个小时候过后再去看,帖子已沉到第二页去了。发帖的人太多。特别是那些名人和女人们的帖子,总不断被人跟帖,被一次又一次翻上去,像大雪球般越滚越大,这众人盖出的危楼着实高的惊人,钻进去就像进了迷宫,半天都爬不出来。在这些隆隆滚过的雪球旁,我的帖子就像一颗小灰尘,早被扇到一边去了。于是我就自己给自己回帖,把帖子重新顶上去。可用不了多久又沉下去了。一整天下来也没几次点击率,根本就无人有心情看我的东西。
后来我就没有再发帖,离开了那个论坛。半年前我又抱着怀旧的心情跑过去看看,发现当年如此热闹的论坛,现今竟干枯的像沙漠了。一星期都不见得有瓢水灌进去。才气横溢的诗人们早已如鸟兽散,那骚气四溢的欢乐场面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堆陈年的废墟留在网络上。诗人们,你们都去哪儿了呢?
也许他们不愿意再发表诗了吧。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再写诗了。太多的也许……谁说会调情就能保住基因?你得有钱才行。
我在那个论坛上只发过一次帖,最终也只有一个人回了我。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意象和文字玩得还行,但特色不明显。’
他说话的语气像个牛人。我特意去检索了他账号,除了这一篇外再无其它帖子。这个只发了一个帖子的家伙,像股市一样深不可测。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要害。这么多年来,我还在为这句评语而挣扎。是的,我的作品没有特色。没特色的东西只能叫工艺品,不是艺术,而我也不过是个文字匠人罢了。但在这十四亿人中间,要有个自己的面目谈何容易?何况,谁又会关心你有没有自己的面目呢?肯德基的食客们关心的是鸡腿的味道,没人在意这只鸡腿来自于哪一只特别的鸡。
此后我不再投稿。
我要努力甘于平庸,这其实很难,可能只比想变得出众容易一点点。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现实的选择。我们的活着的目的就是活着,以千篇一律的方式。不要想着什么活出自己的样子来。记住这一点可以少走十年弯路。
一定要活下去。
忘记自己吧,诗人。
(本文是我正在进行的中篇小说《沟通与障碍,我的幻灭史》节选) | S********8 发帖数: 4466 | 2 这篇写的不错啊,刚开始还有点老舍的味道,写到后来觉得还挺真诚的。
这两天在重温小丸子,觉得作者就像是长大的藤木。 | B*******r 发帖数: 560 | | v***a 发帖数: 1242 | 4 不错。看中笑了2次。
,总共尝试过四次。这件事我办的极其谨慎而隐秘,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包括木头都
蒙在鼓里。我倒不怕被退稿,就怕周围的人知道了会没有面子。
苦嘲讽么?有一千种方式可以摧毁你的自尊。当然,咱中国人也擅长装腔作势,可那种
文化是为大人们服务的,与我们挨不着边。你我都爱看可怜虫那副想装逼却又装不成的
狼狈样。越是落井,越要下
拍DV,什么都行,可惜只有写东西是不需要往里面砸钱的。像我这样穷困潦倒的青年,
除了写诗还真拿不出别的什么可以来装。要说写诗这个爱好,初衷也就只是用来勾引女
人的。可惜它早成了过时的
信纸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分开的那种。回到宿舍后,我取了最心爱的钢笔,挑出最喜欢
的诗,一笔一划连着誊写了四遍。却总觉得不够工整优美,直到第五遍才算满意。然后
小心翼翼地封好,贴上一枚
【在 r****y 的大作中提到】 :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iterature 讨论区 】 : 发信人: shot (清泉石上), 信区: Literature : 标 题: 荒诞的投稿经历 : 关键字: 在你面前,我无言以对 :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Mar 23 10:53:18 2011, 美东) : 给女生送情书的勇气,我这辈子应该不会有了。但给杂志社投稿这点胆量我还是有的,总共尝试过四次。这件事我办的极其谨慎而隐秘,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包括木头都蒙在鼓里。我倒不怕被退稿,就怕周围的人知道了会没有面子。 : 我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为保护自尊做准备在这儿是永远不嫌多。中国文化不就擅长挖苦嘲讽么?有一千种方式可以摧毁你的自尊。当然,咱中国人也擅长装腔作势,可那种文化是为大人们服务的,与我们挨不着边。你我都爱看可怜虫那副想装逼却又装不成的狼狈样。越是落井,越要下石,就算作为最后防线的那条内裤也要给他扯下,让他颜面尽失。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的最大乐趣。日夜浸染于这种残酷传统之中,我能不小心点吗? : 所以如果我想装,就得小心谨慎地装。装神弄鬼的东西倒是很多,玩音乐,搞话剧,拍DV,什么都行,可惜只有写东西是不需要往里面砸钱的。像我这样穷困潦倒的青年,除了写诗还真拿不出别的什么可以来装。要说写诗这个爱好,初衷也就只是用来勾引女人的。可惜它早成了过时的玩意,加上我又这么胆小,最终自然是连女人的屁也没摸到。诗倒是写着写着写成习惯了,成了一种寄托。同学们都知道我是个写诗的家伙,有点与众不同的志趣。如果他们知道我写的东西都被退稿了,我还能装得下去么? : 因此投稿这件事被我设置的成最高机密,十二分的小心,特别是第一次投稿。 : 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趁大家去上线性代数的时候,我逃课去超市买了信封和信纸。信纸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分开的那种。回到宿舍后,我取了最心爱的钢笔,挑出最喜欢的诗,一笔一划连着誊写了四遍。却总觉得不够工整优美,直到第五遍才算满意。然后小心翼翼地封好,贴上一枚精挑细选的邮票,抄了某个杂志编辑部的地址。弄好后又将各个细节重新检查了一遍,将地址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过。直到这样我才准备将它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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