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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 发帖数: 3280 | 1 刘庆棠生于1932年。“文革”期间,任中央芭蕾舞剧团革委会中共核心小组副组长、中
共中央芭蕾舞剧团党委书记、文化部副部长、中共十大主席团成员、第四届全国人大主
席团成员。1983年被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积极参加反革命集团罪、反革命宣传煽动罪
和诬告陷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7年,剥夺政治权利4年。《水煮百年网》刊登了由刘庆棠
口述、刘庆棠整理的《晚年刘庆棠回忆:我在秦城监狱偶遇江青》一文,文中披露:刘
庆棠在秦城监狱走廊里碰到江青,她看着刘庆棠,颇觉意外,但双方都没开口说话,各
走各的路。她当时已显老态,走路慢,反应也慢。刘庆棠估计是监狱方面时间掌握错了
,再加上她走得慢,就造成这样相见。这样碰巧撞上起码有两次。
刘庆棠
刘庆棠是样板戏《红色娘子军》中党代表洪常青的扮演者
本文作者陈徒手采访小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因为原在中芭工作、邻居张京海老师
夫妇的介绍,有幸认识刘庆棠老师,开始长达二十多年的交往。他是我少年时代的偶像
,他所塑造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党代表洪长青的形象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是万分
痴迷。他是个爱聊天的人,闲谈中说了很多旧事。我在1998年7月15日、2001年1月31日
时曾详细笔录他的口述,现根据此记录原稿稍加整理成文。刘庆棠老师已于2010年夏天
病逝,带走了一生的沉重叹息。他曾有写作回忆录的计划,可惜天不假以时日,来不及
对自己一生的成绩和教训做一个真切的总结。现在整理的口述稿只是从他自己的角度,
讲述了他所经历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一定带有以往历史的苦涩痕迹和片面性。
留着山羊胡子的姚文元
我与姚文元初次见面是在1968年,在样板戏剧团大会上见到的。
八十年代初期,在秦城监狱专案进行得差不多,一拨拨人走了,人变少了,就让我们几
个一块儿看电视。看电视时,谁跟谁在一起,都有安排。我和迟群、王洪文三人在一起
看了好几个月,姚文元突然加进来了,我们都没有思想准备。第一次他来时留了胡子,
山羊胡子竟留到胸前,秃了头发,跟我们打招呼,比过去开朗热情,很愿意讲话,他说
:“你们都在这,都在这……”、“今天我们一块看,多几个人看热闹……”
工作年代他的话很少,让他讲才讲,不会主动讲话,是个挺闷的人。他在台上时很少开
玩笑,在公开场合显得拘束。开会时要是周总理、江青在场,都要特意提醒一句:“文
元同志说点意见……”他才会说一点。
我惊奇地问他:“怎么留起胡子?”他说:“好啊,留了胡子显得老成……”说着就哈
哈大笑起来,变得十分爽朗。在看电视的过程中,他会主动评论。在我的印象中,他评
价过女歌唱演员王静的唱法,还有一个殷秀梅是中央广播乐团的,这个团原来归姚文元
领导,他对这个团的演员比较了解。有一次电视里播殷秀梅的独唱,他评论了一段:“
在女高音中,殷秀梅是最好的,声音表达得好,情绪好……”他问我们觉得如何?我说
:“你说得对,她学了美声,同民族唱法相结合,过去唱革命歌曲没有全用美声……”
王洪文、迟群在一旁说:“你们是专家,要说起专业评论,我们是外行,懂得少,只是
看热闹……”
姚文元原来内向安静,好看书。我觉得他到了秦城后性格是有一点变化。有一次看电视
时我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事?他说:“看书,写点东西……”后来监狱里我认识的小朋友
(指看守)告我,姚文元写了一本哲学方面的书稿,是谈辩证法的,他要求出版。
当年我是42岁,他有47、8岁,看上去显得老了,但他的身体素质还可以,还是显得健
壮。他老跟我说:“锻炼锻炼啊……”我说:“我每天都锻炼……”他说:“我也锻炼
……”他问我:“你看我怎么样?老成一点?”我说:“是起了作用,老一点了。”他
听了就“咯咯”笑起来。过去他很少开玩笑,很严肃的,现在也说说笑笑,有时还笑得
特别大声。迟群就愿意跟他开玩笑,逗了说。
想骂就骂的王洪文
我一开始是和公安部一位姓赵的副部长一起看电视,他是井冈山时期的老红军,曾当过
成都军区政委。谈到自己的事情,他说:“我一点都不后悔,是毛主席让我来公安部的
。”
后来我和王洪文、迟群一块看电视,长达两年时间。屋里有两排沙发,一长一短,我们
请王洪文坐前排,他愿意坐后排,说坐在后面便于议论。我们每人配属的卫兵也坐在后
排,但他们都是小年轻,知道我们不会出事,他们尽在门外玩,等电视结束了才陪着我
们回去。我们一般从晚上七点开始看,一直看到节目都没了,中间就是七嘴八舌评电视
剧和文艺节目,会说哪位演员好,哪部戏好。
有一段时间突然加进来一个老广,五十五岁左右,不说姓名。小兵们说这个人原是总参
搞情报的,出了大问题,出卖了什么重要的地下组织,所以请他回来开会就扣住,判他
死刑,缓期执行。迟群和我心里明白,知道他想打进我们圈子,刺探情况,想立功减刑
。小兵说:“你们要小心,他不怀好意……”我们说:“我们哪能看不出来……”我们
知道这是一个钉子,合计把他拔走。
问他姓名、单位,他不说,我们就火了。王洪文刚好此时来了,他跟我们熟,有说有笑
。老广问我们,我们不直接回答,防着这个人。
王洪文后来是什么都敢说,怎么想就怎么说,无所顾忌。1984年国庆阅兵,我们是当天
晚上看了,第二天监狱方面又来征求意见,我们都说:“没看够,还想看。”王洪文说
:“对对,我们还想再看。”监狱负责审查的人希望我们看,好收集我们的反应,就说
:“没问题,明天还放,重播一次。”结果转天白天又看了一遍,就王洪文和我两个人
。王洪文评说一些,讽刺邓小平等台上的中央领导。他这样说时,屋里人很多。他们这
样问我:“老刘,这么大的阅兵,看了有何感受?”我也没多说什么。
记得有一次王洪文跟我们去看那几块菜地,就当着散步锻炼。走着走着他突然间摔倒,
迟群和我赶紧伸手搀扶他,但没抓住。卫兵不让我们动他,对我说:“老刘,他已经犯
过好几次了,你们千万不要搀他,你们要搀他,十分钟才缓过来;不搀他,五分钟就缓
过来了……”我们就坐在马扎上看着他,果然五分钟后他的手脚能动了,卫兵就上前扶
他坐起来,拍他身上的土,他脸色还是刹白,眼睛睁不开。等他坐两三分钟后,想站起
来,我们和卫兵搀他走了一圈,脸色就正常了。他主动问我:“庆棠,刚才我是不是患
病呢?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看你们的神态,看我身上的土,我知道自己又病了…
…”他说,已摔过一二十次,大夫说是植物性神经紊乱,脸都摔破几次。
他后来悄声地跟我说:“过去曾有一个星期摔过两次,现在大家在一起,心情好,半个
月才摔一次。”
王洪文原来身体是很好的,茅台酒能喝两瓶,酒量接近周总理。记得当年“文革”中我
们在京西宾馆开会,晚上大家一块到我们屋里坐一会儿,准备洒、花生米。就在这时,
许世友司令来了,他一进门就说:“我就知道你们有酒,喝喝……”喝到兴致,他跟王
洪文、我们几个人一一掰手腕,是一个有趣的人。
后来,迟群有病先离开秦城,国庆阅兵后又查出我得了肝炎,让我住院,只剩下王洪文
一人。以后他的情况就不了解了,可以想像他的心情不会太好。
王洪文是想骂就骂,其实他谈论政治很少。姚文元与王的性格不一样,做事说话有分寸
,我没有听见他与人吵架。迟群和我从来不乱说话,要经过思索才说一些。迟群和谢静
宜是毛泽东身边的人,了解的事多,说话更谨慎稳当。
不说话的张春桥
张春桥后来很少说话,别人说好的不回答,说不好的更不回答,一般人达不到这种境界
。他在秦城得了膀胱癌,请了原周总理治疗组吴阶平等6位大夫来看病,手术很成功。
我在秦城无意中碰到他一次,看到他头发光了,显得很胖。
后来我住在公安部所管的复兴医院,一位刘姓大夫告诉我,住在隔壁病房的是张春桥,
见到来访的公安部部长,自己照样看报不搭理。部长说:“张春桥,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搭话。部长又说:“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张春桥还是不说话。
旁边的人急着说:“张春桥,部长问你,你回答,你应有礼貌……”张春桥依旧不吭声
,部长只好说:“今天先说到这,等有机会下次再说……”
可是没等部长出了房,张春桥就跟大夫们说话,非常有礼貌。
依我的观察,以前工作时张春桥确实话很少,别人说话他认真听,最后才说几句。江青
、上海那些人佩服他,都听他的。讲一个比喻,如果张春桥说奔东,原来说去西的江青
也只好改变,也奔东去。
毛主席病重时曾提出想看影片,甚至提了三看三不看的原则。这个事情就由我、广东省
委书记韦国清、香港港澳工委梁某某负责,向香港邵氏电影公司借来中外影片五百部。
我事先审查片名和材料,然后打电话告张耀祠、张玉凤、毛远新,让他们到发行公司去
取片子。
1977、1978年批判我时,提及这件事,就说我是巴结江青、张春桥,好像特意要给张春
桥看电影,上纲上线很高。我说,你们冤枉张春桥,他爱看报纸,就是不愿意看电影。
每逢节日上映新片前,我要打好几次催促电话,让他赶快审查,说:“五一节要上映,
再不审查就来不及印拷贝呢。”他才答应说:“第二天一起床就看……”审片时,他意
见不多,总是说:“同意你们的审查意见,很好……”有时也会提几个小地方修改,江
青、姚文元在这方面提意见提得多。
政治制度有问题,制约人,这样管制延长了很长的时间,管得那么严。审查电影万一错
了,谁敢承担责任,谁都害怕。
我听张春桥说过,他不爱看电影,爱看书、看报纸,每天都要看香港几个代表性的报纸
,养成习惯。
张春桥与邓拓曾经在《晋察冀日报》一块工作过,他当过邓的副手。1965年底批《海瑞
罢官》之前,张春秋偷偷地向邓拓通风报信。1976年11、12月间,当时邓拓、“三家村
”还没平反,《人民日报》刊登了批判张春秋的长篇文章,里面就提到张春桥给邓拓报
信的事,把邓拓和张春桥都一块骂了。当时我们关在西直门国务院第二招待所,看到了
报纸,这一段话我印象很深,因为觉得突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我反复想这件事
,觉得张春桥与邓拓有私人关系,在大风浪来临之前,他冒着风险通报只是希望老领导
邓拓要有思想准备,能沉住气。
江青与文艺界二三事
我见过江青与周总理争执,争得脸红耳赤。江青对我们说过:“我从来没有反对过周总
理,但我们有时意见不同……”在我们眼里,江对总理是尊重的。我们当时就听说,当
年在延安时周总理是支持江青与毛主席结婚的。
到人民大会堂开国务院会议,吃工作午餐不要交粮票。而到钓鱼台开会,江青要让我们
交钱、交粮票,不许揩国家的油。老太太自己也交,非常认真。
京剧老演员裘盛戎老向几十元工资的青年人借钱,钱数积起来变得很大。江青知道后替
年轻人焦急,要裘自己去还这些钱。
当时京剧名师李少春境遇不好,江青有意让他去当教员,有改善、保护之意。有一次李
少春遇见我,就问:“让我当教员,你知道吗?”我说:“江青同志同意你去……”他
怕此事是假的。但江青对此事很认真,一直惦记着。有一回李少春病了,精神方面压力
大,有点失忆。开会时,江青问:“李少春同志怎么样?”浩亮说:“现在好一些,记
忆好一点。”我把李少春跟我说的话转述一遍,说:“他有顾虑,怕是假的,怕去了又
挨打……”江青一听很激动,动情地说:“你跟他关系密切,多做工作,对他的病情有
好处。”我们就去找他,多方鼓励他。
后来李少春病危,住进积水潭医院。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青,她说:“你什么时候去?
你今天就去吧,代表我去看看他,问一下在治病方面需要什么帮助?”我们当天下午就
去了医院,李少春爱人侯玉兰守在那里。李少春已处于弥留之际,我握住他的手,他睁
开眼睛看到我,我小声地告诉他江青慰问的话语。他弥留了三天,在场的医生告我,他
还是有下意识的反应,还有一种直感。
裘盛戎等名师由于历史原因有抽大烟的习惯,文革中被迫停了,受不了。裘有一天直接
告诉江青,请求帮助。江青酌情同意,建议由医生控制,少量饮用,让他上台演出,同
时慢慢戒掉。她说:“这是旧社会给他带来恶习,要劝他改正。他是国宝,应该好好保
护。”
运动前江青曾对八一厂导演严寄洲的影片提了修改意见,严寄洲没改动。江青就批评他
固执己见,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结果运动中江青的话被用上,整得他很苦。江青认为这
样处理不好。1974年我管电影,江青找我:“庆裳,给你说一事,严寄洲给我来过一封
信,很诚恳,说好几年没工作,想发挥点作用,闷得慌。文革中整他厉害,有人利用我
随便说的话,折腾他不轻,弄得我现在很困难。你去一趟八一厂,不要提我,怕八一厂
又有人折腾。你出面保他,让他出来工作,他有这个能力。你替我保一下,你明天就去
,然后给我回电话,不顺利的话,我再给你出主意。”
我就去八一厂开座谈会,演员王心刚、张勇手、李炎,总政陈亚丁等都来了。我问八一
厂创作情况,顺便抽空问到:“严寄洲同志情况怎么样?”陈亚丁说:“群众冲击厉害
,压力大,靠边站,情绪消沉。”我又问,身体如何?他们说不错。我说:“事物是一
分为二,他是有错误,但也是对电影工作有贡献的人,长期不工作,对八一厂是损失。
身体挺好,应该早一点让这个同志出来工作,你们看有否困难?”陈亚丁听了觉得惊讶
,他也明白这不单单是我的意见。王心刚事后告我,已向严寄洲转达,他流了眼泪,表
示要做贡献。第二天严就出来工作了。
1977年严寄洲在报纸上刊登大文章,揭发江青怎么迫害他。我看了就想,其实有一段江
青对他的导演工作还是过问了,力所能及地关心过。
毛主席冲江青发雷霆大火
江青爱发脾气,脾气确实很暴,但发错了,就检讨。前一段我在甘家口路上偶然碰到原
来钓鱼台17楼江青处的服务员,我们俩闲聊,她说,江青爱发火,碰到难处理的事就焦
急,发火厉害,但有时过几天她又会说自己脾气不好,请人原谅。
记得有一次开会,江青说:“听别人说,某某有问题。”我就向她解释,认为不是那么
回事,她听了大怒,说:“你怎么还保护他?”江青就是说他有五一六嫌疑,她气呼呼
地问我:“你打保票吗?”我说:“我打百分之八十。”事后我将调查来的材料告她,
她才消气,说:“批评错了,你们不要生我的气,我这个人脾气急,我不是故意的,错
怪你们了。你们要经得起批评,毛主席批我,那就是直接骂我了。我捅了漏子,主席在
电话中骂我不对。”
从“毛主席批评”话题扯起,她就在那时给我们讲了这么一段故事。1970年庐山会议后
,林彪、叶群到处探风,到钓鱼台请江青照相,江青不想照,就借口说拍摄机器收起来
,不使用了。林彪、叶群从钓鱼台走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江青向毛主席电话报告,
说几点几分林彪离开,毛主席五分钟内不言语,突然间大发雷霆地说:“你混帐,你糊
涂,你坏了大事,你知不知道团结林彪,分化陈伯达,你为什么不请示,一贯无组织无
纪律……”江青吓坏了,拿着电话筒连喘气都不敢出,小声问:“主席,怎么改正?”
毛主席说:“今天下午你拿相机、灯,到林彪那里承认错误,让他感觉你可信,请求给
他拍照……”江青迅速带着器材赶到林彪住处,向林彪承认错误,林彪很高兴,说:“
这哪是错误……”这就是那张著名的林彪学毛选照片的由来。记得1973年开十大,分组
会上谈创作,江青闲时又谈起这段经过,主席五分钟内不说话突然大发脾气给人印象最
深,其中高层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到了以后才明白过来。
江青是内行,懂戏。看了戏后她会有所准备,拿着提纲提意见,说:“昨晚一夜没睡好
,想戏的问题,主要的应肯定,但也必须做较大的修改,我提几条请你们考虑……”或
者说:“我不懂舞剧,懂一些共性,你们自己研究……”《红色娘子军》里的“常青指
路”一场戏,就是在江青指点下排练的,常青出场的动作,是我和演通信员的小彭一起
编排的。
“曾担任过《红色娘子军》女主演的白淑湘能否演戏?”在当时是个政治问题,她的父
亲是国民党少将特务,参与过谋害闻一多的行动,解放后在沈阳被镇压。白说过对父亲
怀念的话,也是人之常情。军代表揭发她反对现代戏,曾说握握拳头算什么艺术?运动
一来就上纲,江青就让她到干校锻炼,喂猪,条件艰苦。我提出让白淑湘回来演戏,江
青一开始说:“演《红色娘子军》记她一功,但她表现不理想。”后来过了一段又问:
“她认识如何?”我说,不错,还坚持在干校练功,专业上刻苦。江青批评我说:“你
护着这个,护着那个。”我说:“她本人有进步,剧团也需要。”我又说:“你不是说
记她一功吗?”江青说:“那就把她调回来吧。”
江青提出艺术上要出新,戏剧内容不改变,就没有生命力。文革前她曾经做过秘密调查
,看看旧京剧的演出情况,比如就调查过谭元寿上演的情况,查看观众到底有多少,她
做过一番计算。当然,江青做样板戏是有政治目的,为文革造舆论。
八十年代我在秦城里面偶遇过江青。秦城有四个大院子,彼此放风时间不同,关在里面
的人平常是见不着的。有一次我在走廊里碰到江青,她看着我,颇觉意外,但双方都没
开口说话,各走各的路。她当时已显老态,走路慢,反应也慢。我估计是监狱方面时间
掌握错了,再加上她走得慢,就造成这样相见。我算一下,这样碰巧撞上起码有两次。
心情郁闷的迟群
秦城分几个监区,各自的院子很大,种了不少果树,空气不错,我们可以在自己所属的
院子里面跑跑步。在那个时节,我们能见到黄永胜,他当时身体已不太好,拿一个凳子
,走一圈就坐一会儿。以前我们认识,但此时不能说话,只能彼此点点头。
在秦城里面,我知道戚本禹好打架,经常与公安人员吵。我们说过:“那头不安静。”
后来听说戚要出去了,他说过这样意思的话:“到年头,回家了,到上海图书馆当历史
组副组长……”
我跟迟群在一起的时间较长,俩人能聊得来。监狱负责人有一次问我们,是否希望种一
点地?我说:“愿意。”这只是象征性的劳动锻炼,我和迟群两人都是农家出身,对种
地感兴趣。我们就要了三小块地,大约有三十多平方米,一块种西红柿,一块种花生,
另一块种白薯。我们挖地浇水浇粪,两个卫兵也帮我们干,干得也挺多,他们在部队里
都是连级干部,大都是连长、指导员,二十七、八岁。收获的东西归我们,西红柿随便
吃,打上水井的水洗了就吃,卫兵却不敢吃。我们说:“吃吧,我们共同流了汗水,好
吃……”他们说:“真的不让吃,会受批评的……”结果就把多余的西红柿送到伙房。
我们想吃花生,就让伙房炒。自己种自己吃,也算一种消愁解闷的方式。
迟群出来后跟爱人复婚,我去他家,他爱人爱唠叨,不断地说跟着受罪,吃了那么多苦
头。唉,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心里很烦,迟群和我心里何尝不是那么想。我们俩聊
天,我多劝他宽心,想开一点。
那一年,迟群住的公家房子可以按工龄买断,但爱人的工龄算数,组织上却说找不到他
的档案,无法让他享受此待遇。如果能找到档案,买这一套房子就能便宜几万元。他当
时生活待遇不好,省下这笔费用对他很重要。他曾经工作过的单位互相推脱,他只好到
八三四一部队、教育部、清华大学来回找他的档案,不得结果。他说,战争年代自己跟
着毛主席出生入死,做了不少事,怎么就不能照顾一下,给开个证明?
很长时间他心情都很郁闷,不知道怎么办好?有一天晚上,他坐在桌旁想给中央写信,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请求上面予以帮助。刚写了“江泽民同志并转党中央……”几个字
,就一头趴倒在桌上,是严重的脑出血。等他不省人事的时候,八三四一部队的人说找
到他的档案了。
到八宝山送别时,仪式简单,来的人不多,看到迟群最后的样子,我的心情不好受。印
象最深的是,有几个清华大学的老教授特意来送他,说明清华还是有教师记住他曾经做
过的事。
业务出色的于会泳
过去有人写于会泳,贬的地方不够实事求是,不真实,没有说服力。
于会泳过去是部队文工团的,到上海音乐学院进修学习,对民间东西熟悉,熟悉的种类
繁杂,比如四川清音、北方大鼓等,拿起来就唱。而他学的是西洋作曲,曾担任过作曲
系总支书记。江青听说上海有这么一位人物,洋、中均会,表现力强,很合她的意思,
就大胆使用他。
文革开始后,上海京剧团乱套了,于会泳做为工宣队进驻,犯了错误,又回到音乐学院
。《智取威虎山》恢复排演,又把他请到剧团领导创作,唱腔设计很认真。
他写的唱腔,有的人觉得清新,与新的人物合拍、协调。有的老艺人却说四不像,非驴
非马,不姓“京”。于很尊重这些意见,允许人家说三道四。实际上江青、于会泳很重
视这个京剧姓“京”的意见,于觉得一定要重视京剧唱腔、京剧特点,让人一听还是感
到京剧味。他配用西洋手法,加进戏曲东西,他是《智取威虎山》、《海港》、《龙江
颂》的主要创作者、组织者,几部戏演出都很成功。群众对于会泳很信任,他讲话顶用。
于会泳和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当年我们排《红色娘子军》前,到海南全岛转了两个月
,采访不少人,实地去看娘子军活动的地区,写出舞剧台本,也有人说四不像。
后来于会泳主管北京京剧团,排演《杜鹃山》,反复修改。于会泳认为杨春霞合适,就
从上海借调北京,把她留下。汪曾祺是主要作者,起了重要作用。北京京剧团有一批有
才干的人,汪曾祺在其中是突出的。于会泳跟我说过,汪很有才,应该很好地发挥他的
业务才干。排练时,围绕台词修改,于会泳经常会向在场的汪曾祺等人商量,问这样行
不行?于一般会采纳汪曾祺他们的意见。
运动中北京京剧团陷入动乱,形势比较复杂。我曾经管过一段北京京剧团,知道一点情
况。原来军代表、《野火春风斗故城》的作者李英儒被审查,倒了,只好重新挑选军代
表。江青向军委要人,要一位军级干部,周总理批准了。来了田广文,他是副军长,全
军有名的战斗英雄。他当一把手,解决内部班子矛盾,很难,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他说
话有人也不听。我当时在国务院文化组,团里请求来管管,我就出面帮忙解决,在当时
起了一点作用。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于会泳抓创作还是很出色的。
在文化部工作时,于会泳和我的关系比较好,我们俩经历相似,参加过军队文工团,有
实际工作经验。他在决策时愿意多听听我的看法,总是说:“你说真心意见。”这成了
他的口头语。
1975年左右要解放干部,有不少阻力。我在会上说,文革这么大运动,证明一个人没错
难度大,拿掉了,就不符合党的政策。经过考验的干部,应该恢复工作。于会泳坚决支
持我的意见,排除了派别间设置的障碍。
1974年后我分管剧团、制片厂,参与过这些单位的追查,办追查学习班,当做大事情来
做。文化部追查的特点是连环追,现在看是错误的。
张维民曾在东北当过省革委会副主任,由于同毛远新还有吴德的关系,调任文化部常务
副部长,管理整个文化部政治运动。他属于很左的一类人,运动积极,能干能说。
1976年10月6日以后的三四天,他灵机一动,马上掉过头,在部里夺权。念完“粉碎四
人帮”的中央文件后自动主持会议,把矛头对准于会泳、浩亮和我。他还说那些老话:
“你们得赶紧揭发……”又对浩亮说:“你表个态。”我们说:“你不明不白,向你表
态算什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他说我们很猖狂。于会泳在一旁不吱声,没有什么
表情。他心里是很明白的。
他自杀的消息传来后,我很不是滋味。据说是在审查时偷喝了农药,很惨。当时审判时
有一内部说法,就是一个部门只判一个人入狱,于会泳走了,就判我徒刑。于会泳这个
人对创作执着、认真,是一个对艺术绝不含糊的人。
周总理找我谈话做思想工作
我是1951年就认识周总理,他对我的成长经历比较了解,看过我许多次演出,看过我主
演的《天鹅湖》、《海盗》、《泪泉》等,懂得芭蕾戏,关心甚多。
七十年代初,在一次接见外宾之前,周总理找我谈话,说:“毛主席、党中央要组建新
的文化部,让你到文化部工作。舞台上这么多年,让你马上下台不演出,我怕你想不通
。过几天政治局开会研究,我要先打通你的思想,不上台演出行不行?”我说:“一切
都是党培养的,听从党的安排。对舞台有感情,不演出会有留恋。现在只有害怕心情,
过去我只做过一个剧团的工作,到文化部有种惧怕,水平低担负不了,给党的工作造成
损失。”周总理说:“我告诉你,我干革命时没想到做总理,一开始我也害怕。根据我
的经验,你这种心情是可贵的,兢兢业业,就能前进。要做工作,随时都会犯错误,随
时改。”很快中央下发文件,宣布文化组十人名单。周总理以后高兴地对我说:“跟你
谈话前原来还想需要半小时,想不到十几分钟就做通你的工作。”
文革前紫光阁每半个月都有舞会,二三十人范围,参加的人有副总理、副委员长、军委
副主席等,由中央歌剧舞院负责艺术组织工作。周总理对干部严厉,对一般群众好,院
长赵沨怕总理见面批评他,有顾虑,就说庆棠跟总理熟,让我带队。
一个大轿车装四十多人,有十多个人的乐队,三四个独唱演员,二十多个女演员。跳累
了就休息,表演几个小节目。我因为白天工作、排练累,体力劳动强,去紫光阁后我就
坐在秘书中打扑克。周总理理解我的情况,跟我说:“你白天累,现在需要放松……”
江青从来不去跳舞,蔡畅大姐偶尔去过。舞会一般晚上11点结束,我们再吃点夜宵。
1966年6月初文革露出苗头,剧团工作大乱。我当时是剧团支部组织委员、演员队队长
,我作为双料干部,也受到冲击,被贴了大字报,有人也不听我说话。而6月4日还有紫
光阁舞会,我到处找人,说,中南海工作不能停,总理秘书给我打电话了,你们应该协
助我,如果停了,中央会批评。我就带了上回原班人马去中南海。周总理问我情况,我
说:“剧团已经乱套了,好不容易做工作才争取来的。”总理说:“那下次看情况吧。
”碰到那么巨大的政治动乱,舞会以后就停了。
八十年代中期我因病出了秦城,就回老家休养。1993年还有补助,每个月给我们360元
,水电费就要150多元,靠儿女、国外学生支助。1994年生重病花了一万九千,我写信
给江泽民同志,他批了五万元,专款专用。写信还有一点希望,被逼着给中央写信。
我现在就是人家找我到大学教课,为别人筹办民营艺术学校。最想排舞剧《岳飞》,看
了很多史料,也写了舞台台本,找了原来《红色娘子军》作曲家来合作。排戏很难,我
总想在晚年做一点事情。 | x******g 发帖数: 33885 | | S*******s 发帖数: 13043 | 3 他们都是政治生命已经终结的人。人无欲则刚。
【在 x******g 的大作中提到】 : 秦城监狱里的人真是有情有义啊。
| k*****a 发帖数: 7389 | | A***W 发帖数: 419 | | x******g 发帖数: 33885 | 6 绝对的。都是真正的共产党员。
【在 A***W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些人的人格比现在那些当官的高尚百倍
| Y****N 发帖数: 8694 | 7 感情江青同志也和恩来一样
在文革中保护了一大批文艺界人士免受迫害
LOL
【在 m********3 的大作中提到】 : 刘庆棠生于1932年。“文革”期间,任中央芭蕾舞剧团革委会中共核心小组副组长、中 : 共中央芭蕾舞剧团党委书记、文化部副部长、中共十大主席团成员、第四届全国人大主 : 席团成员。1983年被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积极参加反革命集团罪、反革命宣传煽动罪 : 和诬告陷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7年,剥夺政治权利4年。《水煮百年网》刊登了由刘庆棠 : 口述、刘庆棠整理的《晚年刘庆棠回忆:我在秦城监狱偶遇江青》一文,文中披露:刘 : 庆棠在秦城监狱走廊里碰到江青,她看着刘庆棠,颇觉意外,但双方都没开口说话,各 : 走各的路。她当时已显老态,走路慢,反应也慢。刘庆棠估计是监狱方面时间掌握错了 : ,再加上她走得慢,就造成这样相见。这样碰巧撞上起码有两次。 : 刘庆棠 : 刘庆棠是样板戏《红色娘子军》中党代表洪常青的扮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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