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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0882 | 1 2013年俄罗斯战略形势评估(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东欧研究所)
来源: zyt 于 2014-08-09 06:52:32 [档案]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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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2013年是国际战略格局加速调整的一年，也是普京重返克里姆林宫后欲使
俄罗斯浴火重生、实现经济社会全面发展以及重振大国雄风的一年。然而，这一年俄罗
斯经济增长乏力，宏观经济指标欠佳，凸现出经济结构不合理、经济发展缺乏内生动力
和可持续性的深层问题。为刺激经济增长，俄罗斯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成效不彰
。在内政领域，普京为缓和国内政治分歧，对政治体制进行微调，在杜马选举、地方行
政长官产生办法问题上有所回摆，并加大了整治政权党和贪腐问题的力度。在对外政策
领域，普京借势出击，在推进欧亚一体化建设、乌克兰、叙利亚、伊朗、斯诺登等问题
上有所斩获，俄中关系持续深入，俄在亚太地位有所提升，但俄美、俄欧关系进一步恶
化。由于俄罗斯总体实力下滑，因此其2013年的外交胜利更多是战术性而非战略性的。
金融危机之后，大国综合国力竞争在新能源革命、新工业革命、新军事革命以及国家治
理水平等领域全面展开，俄罗斯的战略发展前景究竟如何，值得学术界密切关注。
【关键词】俄罗斯;普京;战略形势;对内对外政策
【作者简介】课题组成员包括冯玉军研究员、李东副研究员、蒋莉研究员、王郦久
研究员、苗嵩副研究员、陈宇实习研究员。（北京100081）
2013年，俄罗斯在内外困局中艰难前行，普京采取多种手段巩固执政地位：政治上
，继续推进政改确保控局维稳；经济上，多管齐下力求摆脱窘境；外交上，务实主动寻
求破局突围，并取得阶段性胜利。
一 经济窘境加剧，政府 多重举措力促增长
2013年，欧美发达经济体复苏乏力，新兴经济体增长放缓，致俄出口低迷。受投资
不旺、内需不振等问题制约，俄经济增速持续走低，面临衰退风险。为提振经济，俄政
府推出系列反危机措施，但俄经济发展难题根深蒂固，成效不彰。
2013年俄罗斯宏观经济表现欠佳，经济增长陷入停滞。 首先，经济增速持续放缓
。据俄联邦统计局数据，俄GDP增长已连续四年持续走低，且放缓速度逐年增加，2010~
2012年分别为4.5%、4.3%、3.4%[1]，2013年，俄GDP同比仅增长1.3%，且呈逐季下滑趋
势：一季度增长1.6%，二季度增长1.2%，三季度增长1.2%[2]。俄经济发展部全年三次
下调2013年增速预期，同时重新修订2030年前经济发展预期，将2030年前俄GDP年均增
长由此前的4.3%下调至2.8%，俄在全球经济的比重将从2012年的4%降至2030年的3.4%。
俄专家表示，官方下调增长预期表明俄经济面临衰退风险[3]。
其次，外贸增长趋于停滞。2012年，俄外贸各项指标均由2011年的30%左右增幅大
降至不足5%。2013年延续上一年的颓势表现，1~11月，外贸总额为7 851亿美元，同比
仅增0.2%，其中出口4 742亿美元，同比下降1.2%，进口3 109亿美元，同比增长2.3%，
贸易顺差为1 633亿美元[4]。出口负增长的主要原因在于俄最主要的出口商品油气均呈
量价齐跌态势，其中1~11月俄出口石油2.15亿吨，同比下降1.6%，乌拉尔牌石油11月均
价为107.3/桶，同比下降0.1%[5]。进口增幅下降主要受卢布贬值影响。
第三，工业生产形势严峻。2013年，工业生产同比增长0.3%（2012年同期增长2.6%
），其中加工业增幅减缓势头明显，仅增长0.1%（去年同期增长4.1%）[6]。尤其是煤
、金属等原材料生产加工企业受国际大宗产品价格下跌影响，企业资产大幅缩水，俄北
方钢铁、铝业公司、米切尔集团等龙头企业资产缩水尤为严重，降幅均在40%左右。为
减少损失，各企业纷纷以减产、停产应对。
第四，投资和消费不振。2013年，俄固定资本投资同比下降0.3%（2012年同期增长
6.6%）。与此同时，零售贸易总额增长也呈放缓趋势，2013年同比增长仅为3.9%（2012
年同期增长6.3%）[7]。这主要是受个人消费贷款减少影响，该指标1~9月增长为21.5%
，比上年同期回落7.8%。居民收入增长放缓（2013年居民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长3.3%）也
抑制了居民消费能力。从出口、投资、消费三大拉动经济增长的要素来看，如果说2012
年驱动力减弱的话，2013年则基本无动力可言。
第五，资本外流难以遏制。受美国退出量化宽松政策预期影响，新兴经济体资本外
流加剧，俄亦是重灾区。俄政府原本预计2013年资本外流规模将从2012年的560亿美元
降至150亿美元以内，但1~9月资本外流已达480亿美元，预计全年外流规模将达620亿美
元。
面对不利的经济形势，俄罗斯政府多管齐下，刺激经济增长。为应对内外挑战，普
京强调俄须尽快改变经济增长模式，推动创新经济发展；提高国家竞争力，改善投资环
境，吸引外资；提高政府管理和工作效率，确保经济稳定增长和商业活力，降低重要行
业生产下降风险，抵御全球经济动荡带来的不良影响。根据这一要求，俄政府密集出台
刺激经济措施。
一是积极推动交通和能源领域基础设施建设。为确保未来10年经济增长年均达到5%
的目标，普京责令政府制定投资计划，加大基础设施建设。远东发展部制定基础设施等
92项投资方案（1 660亿美元），5月底政府批准38个优先项目，5年内年均投入30亿美
元。6月底，俄宣布耗资数百亿美元开展基础设施建设，包括修建莫斯科州中央环线公
路、莫斯科到喀山的高铁及对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现代化改造。天然气工业公司（“俄气
”）出台远东及东西伯利亚天然气田开发方案（400亿美元），俄罗斯石油公司（“俄
石油”）力推大陆架油气开发方案（6 380亿美元），加上国家对军工10年投资规划（7
700亿美元），俄未来十年国内投资总额近两万亿美元。
二是大力扶持中小企业发展。俄政府认为，在当前经济增长疲软的情况下，中小企
业是拉动经济增长、扩大固定资本投资的重要突破点。为此，俄政府推出系列措施扶持
中小企业：一是从国家福利基金划拨1 000亿卢布(约31亿美元)用于中小企业贷款，商
业银行可按6.25%利率从外经银行获得资金，再以不高于10%的优惠利率贷给中小企业，
期限不超过10年；二是从联邦预算中划拨700亿卢布(约21亿美元)成立联邦保障基金，
由央行负责调节与监管，为地区担保基金（近6年已提供2 000亿卢布贷款担保）提供担
保，扩大其贷款额度，同时为中型企业提供直接借款担保，俄政府希望借此将中小企业
贷款担保比例由目前的2%提高到5%；三是提高中小企业产品与服务在政府采购中的份额
，2014年起政府采购支出用于中小企业的比例不低于15%，其总额为1万亿卢布（约合
310亿美元）[8]。此外，俄政府还对中小企业保险缴费实行优惠税率。
三是推动主权基金投资。俄政府积极推动国家储备基金与国家福利基金参与实体经
济投资。2012年年底，普京发表国情咨文时表示，俄储备基金与国家福利基金应用于国
家发展需要。俄政府规定，当两项基金规模占GDP比例超过7%时，其超出部分收益可用
于投资，基金在每个项目中投资比例不应超过项目造价的40%。截至2014年1月1日，俄
储备基金规模为873.8亿美元，占GDP4.3%，而国家福利基金规模为886.3亿美元，占
GDP4.4%[9]。日前俄经济发展部长乌柳卡耶夫表示，俄国家福利基金将划拨10%的资金
（3 000亿卢布，约合90亿美元），用于俄直接投资基金的基础设施项目建设。目前，
莫斯科州中央环线公路、跨西伯利亚大铁路两个项目已获基金投资，在批项目35个。四
是统一金融市场监管机构，提高风险防范能力。2013年7月24日，普京总统签署法案，
撤销联邦金融市场局，组建隶属于央行的统一金融市场监管机构，以改变中央银行负责
监管信贷市场、联邦金融市场局负责监管资本市场、财政部承担部分金融监管职责的分
业、多头管理模式。此举意在确立中央银行在金融市场的权威地位，确保金融政策制定
和执行的统一性和连贯性，提高金融市场运作的稳定性和监管力度，降低俄银行体系系
统性风险。自7月起，俄央行加大银行业整顿力度，截至2014年1月上旬，央行以违反《
反洗钱法》为由已吊销33家银行的从业许可[10]。
五是推出减免税政策，调动企业投资积极性。一是经济发展部对新成立个体企业免
征两年营业税；二是为推动远东开发，财政部同意免征远东地区铁矿石开采税，并争取
将免税范围扩大至煤、黄金、铜等其他资源企业，同时俄文化部、远东发展部和财政部
正在研究给予远东联邦区旅游基础设施项目税收优惠政策；三是财政部《对税法典第二
部分有关修订草案》中规定，拟自2015年1月1日起对参加“莫斯科-喀山”高铁项目及
该项目下有关活动的企业将免征财产税和增值税。
此外，俄政府正在修订矿产法，拟提高外资参与俄联邦级矿山企业的股比，按现行
规定，外资所占股比不得超过10%，修改后将提高至25%。7月初，俄杜马还通过了对经
济罪犯的“赦免法案”，赦免那些有经济管理经验的人才，让其为俄经济发展出力，同
时放宽经济政策，恢复投资者信心。
尽管俄罗斯政府采取多种措施提振经济，但俄未来经济发展仍将面临诸多难题。
一是产业结构调整难有突破。欧洲复兴开发银行报告称，由于制造业和创新产业投
资回报较低，且培育周期长，俄政府促进经济创新发展的效果甚微，结构调整缓慢。俄
能源和原材料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发展模式依然十分顽固，近15年来经济发展对能源、原
材料的依赖不降反升。目前油气收入仍是俄预算收入的主要来源，占比达50%，约占GDP
的10%左右[11]。这导致俄经济严重依赖外部市场，在当前外部需求下降，尤其是在美
国“页岩气革命”冲击下，俄油气出口受到严重冲击，进而影响整体经济走势。去年普
京履新以来，优先推进能源领域创新发展与国防工业现代化，积极打造传统产业集团，
这一路径将是一把双刃剑，虽有助于快速实现“再工业化”，但也容易造成产业结构的
再次失衡，经济发展愈加畸形。
二是财经主管部门相互掣肘，成经济发展阻力。俄经济发展部认为，既有经济模式
只能维持2%~3%增速，因此主张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扩大投资以刺激经济增长，同时
放宽货币信贷政策，增强市场流动性，鼓励居民消费。但财政部则坚持财政紧缩政策，
维持低赤字甚至零赤字预算，坚守普京预算政策的心理底线。为兑现普京竞选承诺，财
政支出重点保障社会民生支出，很难从财政预算中获取扩大投资的资金。在美欧日积极
采取宽松货币政策，释放流动性的背景下，俄央行为抑制通胀，逆向操作继续从紧的货
币政策，维持再贷款利率高位（8.25%），限制市场流动性，加大了企业融资难度。俄
铝业公司董事长杰里帕斯卡表示，高借款利率造成实体经济融资成本高，使企业无力增
加投资，再不降低利率，俄经济将面临严重的“失血”风险。由于2012年俄居民消费信
贷快速增长，不良贷款增加，俄央行开始采取措施限制各商业银行发放居民贷款。俄央
行抑制投资和消费的货币政策，与政府刺激经济增长的政策背道而驰。 三是私人和国
家公司外债快速反弹。截至2013年10月1日，俄外债总额达7 196亿美元（2012年年初为
5 388亿美元，2013年年初为6 364亿美元，危机前最高额为5 345亿美元），同比增长
20%。其中政府外债仍保持较低水平，为632亿美元。但私人和国家公司外债快速增加，
其中银行外债增加12%，达2 129亿美元；其他领域债务4 266亿美元，同比增长22%[12]
。私人和国家公司外债是导致俄2008年经济危机时遭重创的主要原因之一，目前的外债
快速反弹将成为俄经济面临的重要风险。
二 深化政体改革，确保政局稳定
2013年，俄国内政局总体保持平稳，但普京执政环境趋于严峻：新型反对派异军突
起；索契冬奥会前后，恐怖活动再趋活跃；腐败问题根深蒂固，反腐任务依然艰巨；经
济形势不佳，民众排外情绪上升。为巩固执政地位，普京在内政领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首先，整肃“政权党”，巩固执政基础。“统一俄罗斯”党（“统俄党”）是普京
一手打造并扶持壮大的“政权党”，不仅掌控中央政权，还努力拓展对地方政权的控制
，目前已占据俄83个联邦主体一半以上的领导职位。但近年来因内部腐败问题饱受诟病
，威信有所下降。面对2013年地方选举的严峻考验，“统俄党”启动全面改革。一是加
强党建工作，推出系列改革措施，全力提高自身能力建设：党员出任国家杜马、地方议
会领导人、联邦主体行政长官等都需首先在党内初选中获得提名；各级支部书记以匿名
投票、差额选举方式产生，任期5年；总委员会每年更换10％的成员，成员至少20％从
地方和基层机构中选举产生；非“统俄党”人士可当选党的最高委员会成员等[13]。目
前，该党又根据普京和梅德韦杰夫的要求，认真提高政治竞争力，加强对官员的监督，
以适应政党现代化的要求。二是地方选举前大幅“清党”。继2008年对党内进行“大手
术”后，2013年6月“统俄党”再度实施党内监督，对数万名准备参加地方选举的党员
进行详细调查，包括其提交的收支报告、商务活动等，要求候选人履历中不能有任何污
点。同时，“统俄党”要求占据各级领导职位的党员在认真履行领导职责的同时，深入
宣传该党的治国理念，传播党的思想，力求使其深入民心。“统俄党”的改革顺应了俄
当前政治发展趋势，改善了党的形象，其支持率回升至47%，“统俄党”候选人在2013
年9月8日举行的地方选举中取得重大胜利。“统俄党”的自我改造不仅使其重新赢得信
誉，也巩固了普京的执政地位。
其次，恢复国家杜马混合选举制度，展示政改决心。为迎合选民的政治诉求，普京
进一步完善杜马选举制度。2013年4月16日，杜马一读通过了总统提交的有关恢复杜马
混合选举制的法案[14]。根据法案，国家杜马450个议席中，一半议席按照政党“比例
代表制”选举产生，另一半则在“单席位”选区中选举产生，即在全俄设立225个选区
，每个选区产生一名议员[15]。同时规定，政党进入杜马得票率门槛从此前的7％降至5
％，在单席选区中则是获得多数支持者胜出，但法案禁止政党结盟参加选举。此外，俄
政党法在2012年第三次修改后,“政治市场”准入标准大大降低,只要500人就可以成立
一个党派。目前,俄大约有70个政党。据俄司法部统计,截至2013年5月23日,正在办理注
册的政党就达115个[16]。杜马宪法立法及国家建设委员会主席弗·普利金称，“杜马
选举制度由比例代表制改为混合制,就是努力推动更多人积极参政,体现了俄政治民主进
程的变化”[17]。
为应对改革挑战，确保对杜马的绝对控制权，2013年6月，普京将联合1 800多个社
会组织的“全俄人民阵线”改组为社会运动，并当选为该运动最高领导人，意在争夺未
来单一选区的名额，与“统俄党”形成支持普京的“左膀右臂”。
第三，出台多项反腐法案，遏制腐败蔓延。普京2013年继续高举反腐大旗，严惩腐
败官员，旨在让俄民众看到政府的反腐意志和决心。2012年推出“官员财产申报和公开
制度”、“审查公务员消费占收入比例法”等一系列反腐措施后，2013年上半年，俄有
13万公务员实施财产申报，俄总统法制局检查后对隐瞒、虚报和谎报的3 000人提请进
行法律责任追究，解除严重违规的200名官员职务，其中包括俄内务部内卫部队副司令
拉泽宾上将、中央军区副司令斯温佐夫少将等8名高官[18]，官员们因腐败而受到的罚
款高达200亿卢布（约6.7亿美元）。2013年5月初，普京又签署被媒体称为“最严厉”
反腐法案的《禁止国家官员及其配偶和未成年子女拥有海外资产法》[19]，规定在三个
月内，俄政府官员和国企高管中拥有国外账户者必须关闭账户，拥有外国发行的有价证
券者必须割让，否则将被停职、免职或辞退，若官员有违法行为，将面临司法审判并在
3年内不得担任公职。此外，普京对外逃贪官毫不手软，穷追不舍：2013年7月6日俄内
务部宣称，法国警方应俄方请求逮捕了涉嫌贪污270亿卢布（约54亿元人民币）的莫斯
科州前财政部长库兹涅佐夫[20]。俄总统办公厅主任伊万诺夫称，包括高官和议员在内
，任何人涉嫌腐败都将受到司法惩处，没有“不可触碰者”[21]。普京的反腐行动得到
民众的肯定和支持。2013年5月6日，俄民意基金会公布的民调数据显示，半数俄罗斯人
认为普京就任总统一年来的表现符合预期，有16％的受访者认为普京第三任期更称职，
其中他致力于改善民生和打击腐败最得人心[22]。
第四，严打恐怖活动，维护国家安全。索契冬奥会召开前后，俄安全形势趋紧。
2013年7月，车臣非法武装头目乌马罗夫通过互联网呼吁追随者采取一切手段破坏冬奥
会。不完全统计，年初至冬奥会开幕前夕北高地区已发生几十起恐怖事件，造成重大人
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特别是2013年10月21日，俄南部城市伏尔加格勒发生公交车爆炸事
件，造成6人死亡，30多人受伤[23]。为维护国家安全，确保冬奥会顺利举行，普京采
取一系列反恐措施：一是出台新反恐法，遏制恐袭抬头之势。2013年10月，普京签署《
关于打击恐怖主义新措施法案》，首次列入恐怖分子亲属应为恐怖事件造成的损失进行
民事赔偿的条款，同时提高涉恐组织与个人的刑期与罚款金额。此外，俄将组建专门机
构，负责查验恐怖分子亲属财产来源的合法性，还将组建联邦级协调机构，负责协调联
邦中央、联邦主体和地方自治机构反恐部门的此类行动[24]。二是推动北高经济发展，
铲除恐怖主义温床。北高地区恐袭高发与该地区经济形势不佳、失业率居高不下密切相
关。2010年9月，俄对外经济银行宣布成立北高加索发展公司，吸引国内外投资者向北
高地区投资[25]。2013年，北高加索发展公司在制造业、旅游业和农业领域推进七个项
目，总投资超过2亿美元，将直接提供5 000多个就业机会，并可在相关行业和中小型企
业再增创约1.2万个工作岗位。此外，该公司还吸引美国及亚洲国家向北高农业机械、
灌溉和仓储等项目投资，以提高农业人口就业率[26]。三是举行反恐演习，提高强力部
门与各军种联合反恐能力。2013年8月，俄太平洋舰队与联邦安全局在堪察加半岛举行
反恐联合演习[27]，强化俄军与安全机关等强力部门在反恐行动上的协调配合，展示俄
政府反恐决心和意志。此外，俄强力部门加大武力清剿力度，2013年以来破获多起恐怖
案件，击毙和逮捕多名恐怖分子。普京总统明确表示，“维护北高地区稳定的代价高昂
，但没有其他捷径”，“必须设置可靠屏障，阻止企图破坏局势稳定并分裂社会的极端
分子和激进分子”[28]。
第五，强化移民管控，确保社会稳定。2013年，随着经济形势日益恶化，俄民众排
外情绪不断积聚。2013年10月，莫斯科一青年被阿塞拜疆人刺死，引发俄大规模排外浪
潮。11月4日，俄“民族团结日”也演变为极端民族主义者大集会。为迎合民众诉求，
维护社会稳定，俄当局加强对移民的管控。一是警方开展专项整治行动。10~11月，莫
斯科警方多次突查外籍劳工聚集的商贸中心和市场，逮捕千余人[29]。俄政府反复拿移
民开刀，意在安抚民众不满情绪。二是全面强化移民管理。2013年6月，俄规定将被驱
逐出境的非法移民以“行政拘留”方式羁押在特别中心，使其无权自由迁移[30]。10月
，俄联邦移民局建议自2015年起所有移民在获得俄工作许可时必须接受强制性俄语培训
。11月，俄移民局建议将独联体国家公民在俄逗留时限缩短为半年，不超过90天。普京
还建议将智能摄像头安装在口岸或提供给移民官，用于采集与俄免签的独联体国家移民
的视频信息[31]。三是规范俄雇主行为。2013年10月，俄内务部长科洛科利采夫表示，
雇用外籍移民的企业应为移民提供住所，并办理有具体住址的临时落地签。同时，俄加
强对倒卖移民配额行为的责任追究：2013年前8个月内对约4 000名法人、7 000官员和
916名自然人追究了责任[32]。四是限制低技能移民，吸引高技能移民。俄移民法把外
国移民以年收入200万卢布为界，分为高技能专家移民和低技能移民两类。7月，俄劳动
与社会保障部制定法案，要求移民必须拥有医疗保险，提高低技能外籍劳工入俄门槛，
如目前在莫斯科移民为找到工作需缴费3.8万卢布，购买医保将使其再增加1万卢布左右
支出[33]。同时，规定年收入在200万卢布以下的移民须在7天内登记，对未按登记住址
居住者及为其提供房屋者处以罚款[34]，而对高技能移民则给予90天的落地登记时限和
简便的签证手续，且不需通过俄语考试[35]。
但需注意的是，俄政府在努力加强移民管控的同时，必须控制极端排外情绪。任由
民族主义情绪急剧膨胀必将威胁俄社会稳定并损害其国际形象，未来普京将面临在控制
排外情绪与顺应民意之间寻求平衡的两难境地。
三 外交环境复杂化，积极谋求新突破
普京复任以来，俄外部环境喜忧参半，与美欧关系分歧加深，斗争胜过合作；关税
同盟取得重大进展，但在发展过程中遭遇新难题，欧亚一体化升级阻力增大；亚太外交
活跃，与越南、印度、日本等国家互动显亮点；中俄关系再次提升，全面战略协作伙伴
关系继续深化；在叙利亚危机、伊朗核问题等热点问题上有所斩获，发挥了独特作用。
首先，关税同盟在推动一体化进程中有进展，但欧亚一体化进程面临诸多难题。一
是成员国间经贸吸引力有限。从2012年关税同盟对外贸易占比看，成员国间的相互依赖
程度不尽相同，白俄罗斯依赖度最大，与关税同盟成员国的贸易量占其外贸总量的49.8
%，哈为18.2%，俄为7.6%[36]。而且，贸易额开始呈现下降趋势，2013年1~8月，成员
国间贸易总额为421亿美元，同比下降7%[37]。二是成员国间利益纠葛不断。在实行统
一关税政策过程中，俄、白、哈利益诉求各异，俄坚持不将其最大出口商品的能源贸易
置于关税同盟降税范围，却要求大幅降低工业品特别是汽车的税率，导致俄工业品低价
出口挤压哈民族工业，同时高价成品油又抬升了哈生产成本，哈工业产品在关税同盟中
遭受两头夹击，十分不满。白俄出口以农产品特别是奶制品为主，且主要向俄出口，俄
为保护国内农牧业，坚持抬高奶制品进口关税和技术标准，造成白俄对俄出口成本上升
，失去竞争力。三是独联体国家分化倾向渐明。目前吉尔吉斯斯坦、亚美尼亚、塔吉克
斯坦正式申请加入关税同盟；摩尔多瓦、格鲁吉亚与欧盟签订“联系国协定”，加入“
欧洲大家庭”几成定局。独联体国家珍视独立性，不愿被俄“熊抱”，但在俄诱压下立
场分化，对俄主导的地区一体化态度更趋谨慎。
其次，俄美关系不仅没有延续梅德韦杰夫和奥巴马首任时期的“重启”势头，反而
随着普京重返克里姆林宫而再次“趋冷”。金融危机以来，大国综合国力竞争正在新能
源革命、新工业革命、新军事革命等战略高地上展开。美国引领世界新军事革命浪潮，
俄美军事实力差距日益拉大，双方的战略力量对比加速失衡。美国在发展反导系统、全
球即时打击系统、网络战能力等方面已经遥遥领先，而俄军事战略和军队建设却落后于
世界新军事变革步伐。力量对比失衡和战略目标差异导致俄美在战略安全上的互不信任
。2013年8月9日，俄美两国外交部长和国防部长在华盛顿举行“2+2”会晤。双方在会
谈中讨论了导弹防御系统、阿富汗、叙利亚冲突以及斯诺登等广泛问题，但会谈气氛总
体冷淡。而在美国不顾俄强烈反对继续部署欧洲反导系统的情况下， 2013年俄在加里
宁格勒州以及沿爱沙尼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边界地区部署了近10套“伊斯坎德尔-M
”战役战术导弹发射装置，其射程可以覆盖波兰、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全境，
增程导弹还可以打到柏林。看来，在实力对比拉大的情况下，俄不得不以此来抵消美国
及其北约盟友的部分军事优势。
与此同时，由于历史发展观和国际战略观上的巨大差异，俄美关系“重启”难以持
续，双方政治关系迅速降温。2013年，俄美围绕非政府组织作用、《马格尼茨基法案》
和《季马·雅科夫列夫法案》等问题斗争激烈。普京在《纽约时报》上发表署名文章，
批评奥巴马在阐述对叙利亚政策时使用的“美国例外论”表述，反映出俄美两国在历史
发展、政治观念、价值体系、国际战略等重大认识问题上的巨大差异，这也是导致俄美
分歧不断的重要原因。俄美两国大多数战略分析人士对俄美关系前景持悲观态度。俄政
府原副总理库德林表示“必须承认俄美关系的超负荷”，而美国国防信息中心俄罗斯和
亚洲项目负责人兹洛宾则认为“奥巴马连任不会改变俄美关系总体发展趋势。因为俄美
关系改善的所有‘潜能’都已消耗殆尽，那些在‘重启’框架下无法解决的双边关系问
题目前正在朝尖锐化方向发展。”[38]
随着俄加紧推动欧亚一体化进程，美对俄“恢复帝国”的担忧再度上升，俄美在一
系列地缘政治问题上的较量再度升温。2013年12月，乌克兰全国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
美国国会参议员麦凯恩和参议院欧洲事务委员会主席墨菲先后飞抵基辅，表示美将不遗
余力确保乌与欧洲结盟，并直接到基辅独立广场为反对派助阵；副总统拜登多次致电乌
总统亚努科维奇，称乌政府如对反对派施以强力，美将对乌实施严厉的政经制裁。美负
责欧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纽兰在与美驻乌大使通话时，不仅痛骂欧盟在乌问题上无所作
为，还直接插手乌未来新政府的组成。俄对此十分愤慨，俄外长拉夫罗夫批评西方国家
面对乌克兰政治危机丧失“现实判断力”，试图以恐吓手段切断乌俄两国关系。当前，
对乌克兰局势走向尚难做出最终定论，但可以确定的是，美对乌克兰不会轻易放手。在
这方面，俄罗斯的一些战略家再次犯错，天真地认为，“所谓乌克兰具有影响俄与东欧
未来的划时代地位的种种深思熟虑表态不过映射着故去的现实……各大玩家在乌克兰的
利益都有限，彼此间的利益也并不冲突”[39]。而以布热津斯基为代表的美国战略家却
异常清楚地知道，“乌克兰是欧亚棋盘上一个新的重要地带……没有乌克兰，俄罗斯就
不再是一个欧亚帝国”[40]。
当然，在看到俄美角力的同时，我们也必须看到两国也互有所需。在“伊核”、叙
利亚、阿富汗、打击恐怖主义和防止核扩散等问题上，俄美都不可能绕开对方。奥巴马
政府要靠中东地区斡旋为自己加分，离不开俄罗斯的配合。而普京落实强国战略又需要
稳定的环境，不希望与美国冲突而导致复兴步伐受阻。由此可见，俄美之间在未来几年
不可能爆发大规模冲突，而有可能维持“冷和平”加“冷合作”的奇特状态[41]。
第三，俄欧合作趋冷，矛盾渐占上风。一是欧盟对俄趋于强硬，双方裂痕加深。欧
盟对俄“民主化”前景日益悲观，对普京的“帝国倾向”尤为不安。在美国通过《马格
尼茨基法案》后，欧洲议会也通过相应法案，频繁指责俄政治和人权状况，令俄大为不
悦。二是欧盟对俄能源依赖下降，双方合作基础松动。受欧债危机影响，欧盟经济复苏
乏力，导致欧盟对俄天然气需求减少。同时，欧洲加速能源转型，在扩大能源来源渠道
、加强新能源利用的同时，从美进口页岩气也提上日程。此外，俄欧四大“共同空间”
规划形同虚设，“现代化伙伴关系”计划几无进展，双方合作热情大不如前。三是俄欧
在独联体地区地缘争斗加剧。近来，欧债危机缓解，欧经济出现好转迹象，逐渐加大在
独联体地区的经营力度。11月28日，欧盟在“东部伙伴关系计划”维尔纽斯峰会上与摩
尔多瓦、格鲁吉亚签订“联系国协定”，被俄视为与北约东扩一样是“挖俄战略墙脚”
的行为。在俄软硬兼施下，欧盟最主要的工作对象乌克兰在峰会前一周，宣布暂停签署
联系国协定的准备工作。对此，欧盟指责俄向乌施压，损害乌国家利益。德外长韦斯特
韦勒、欧盟外交与安全高级代表阿什顿等先后访乌，并前往独立广场声援乌反对派。未
来围绕乌克兰等独联体国家走向，俄欧地缘政治争斗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同时，欧盟内
部以德国为首的“温和派”向以波兰为首的对俄“强硬派”靠拢，对俄政策更趋一致，
未来俄欧关系摩擦面势必增多。
第四，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持续深化。一是高层保持密切接触。2013年3月
，习近平在当选国家主席后不到一周旋即访俄，表明对发展中俄关系的高度重视，充分
体现了中俄关系的高水平和特殊性。此外，两国元首还在上合组织峰会、G20峰会、
APEC峰会等不同国际场合多次会晤。4~5月，俄政府第一副总理舒瓦洛夫、东正教大牧
首基里尔、国家杜马主席纳雷什金等高层人士相继访华。6月，张高丽副总理访俄并出
席圣彼得堡经济论坛。10月，俄总理梅德韦杰夫访华并举行中俄总理第18次定期会晤。
高层交往为深化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注入新动力，务实合作成果丰硕。二是双边
贸易保持稳定。在世界经济复苏乏力、中俄经济增速同步放缓的背景下，中俄贸易保持
稳定。据中国海关统计，2013年俄中双边贸易额为890亿美元，同比增长1.1%。其中，
中国对俄出口贸易额增长12.6%，达到500亿美元，而俄罗斯对中国出口相比2012年减少
10%，将近400亿美元[42]。我与俄远东地区边境贸易增长较快，前三季度为78.4亿美元
，同比增长14.6%，占俄远东外贸总额的27.8%，为俄远东地区第一大贸易伙伴[43]。三
是能源合作进展顺利。6月，张高丽副总理访俄期间，中石油与俄石油公司签署协议，
俄将在未来25年内对华供应3.6亿吨石油，总值约2 700亿美元。中石油与俄石油签署备
忘录，将成立合资公司共同开发东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油气资源。中石油与俄诺瓦泰克
公司签署协议，收购亚马尔LNG股份公司20%股权，共同开发北极油气，并规定未来15年
内每年至少对华供应300万吨液化气。此外，天津炼油厂、田湾核电站、远程宽体客机
和重型直升机研制等大项目合作顺利，有力支撑了双边经贸合作的可持续发展。
第五，加大与日本、越南、印度、韩国等国双边互动，亚太外交显亮点。俄日关系
小步慢走，有所前进。2013年以来，俄调整对日政策，释放较强合作意愿，提出以“平
局”解决领土问题。4月，日首相安倍晋三访俄，结束日首相十年未访俄局面。安倍访
俄期间，双方商定启动和平条约谈判、外长加防长“2+2”会谈机制（已于11月初举行
），日外务省与俄联邦安全会议进行定期协商，扩大两国防务部门交流，探索在反恐、
打击海盗等领域合作。5月，“俄石油”与日本国际石油开发公司达成协议，将共同在
鄂霍次克海开采原油。俄罗斯与越南全面合作势头强劲。5月越总理访俄，双方就联合
开发南海油气、在越建立核电站、俄太平洋舰队使用金兰湾作为维修和补给基地等达成
多项共识，并签署金融和铁路建设等领域合作协议。11月普京访越，双方签署越国家石
油公司和俄石油在越、俄两国大陆架共同开采石油的协议和俄在未来3年内向越供应原
油的备忘录。双方还全力推进关税同盟与越南自贸区谈判，争取早日签署协议。此外，
2013年俄向越交付首艘“基洛级”潜艇，根据合同，2016年前还将交付5艘。俄印关系
继续得到巩固。10月，印度总理访俄，双方将俄印关系定位为“特殊战略伙伴关系”，
并在能源、经贸和防务领域达成多项共识。11月，俄向印交付改造更新后的“维克拉玛
蒂亚”号航母。双方合作研制第五代战机、联合生产“布拉莫斯”导弹等也在有条不紊
地进行。双方决定继续推进库丹库拉姆核电站合作项目，同意研究从俄经阿富汗、巴基
斯坦向印输送能源的可行性。印表示有意与关税同盟开展自贸谈判。俄韩经济合作提速
。11月普京访韩，双方签署关于韩企参与俄朝“罗津-哈桑铁路”项目及罗津港3号码头
现代化改造的谅解备忘录，将建设经由朝鲜的俄韩天然气管道列入中长期合作项目，俄
以韩向其转让相关技术为条件，向韩订购13艘液化天然气船，双方还启动了总规模达30
亿美元的多个金融合作项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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