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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t 发帖数: 19049 | 1 《大都会科幻评论》的编辑李梦琪在11月份与美国知名华裔科幻作家Ted Chiang(姜峯
楠,即特德·姜)进行了一次精彩的对话,Ted是一个甚为低调的人物,他是一个似乎
更注重自我感受和向往宁静生活的幻想家。这次,他难得地敞开心扉和MSFR的读者们分
享了自己创作的故事,他也谈到了自己对生活、宗教和中国的看法。
M=MSFR(大都会科幻评论) T=Ted
M:你更喜欢自己的短篇还是中篇作品?哪种形式更加适合你的写作?今后你有写长篇
小说的计划吗?
T:目前我没有写长篇小说的打算,因为我认为自己目前发现的点子最适合写成短
篇故事。如果我想到了一个可以支撑起长篇小说的点子,我会尝试写一篇长篇。
M:你读其他科幻作者的作品吗?你对于阅读科幻书籍的态度是什么?你最喜欢的
作品是什么?
T:我读过许多科幻作品。我阅读其他类型的虚构作品,但是我最欣赏科幻。科幻
能够戏剧化地阐述哲学问题,我喜欢这种方式。它可以成功地同时激发我的强烈情感和
理性思考,这是其他类型的虚构作品所做不到的。我无法提名最喜爱的作品,但我最喜
欢的科幻作家之一是格雷格·伊根。我认为他是当今最棒的硬科幻作家。
M:你如何判断写出的故事就是自己想要的?在写作的时候,你心目中的读者是什
么样的?你会在写作的过程中考虑到潜在读者的期待吗?你认为理想的科幻小说读者应
该是什么样的?
T:我不会为潜在读者的期望过分忧虑。我认为如果过分关心怎样精确给予读者们
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有写出能被猜到的作品的风险。同样的道理,许多好莱坞电影也是
这样。我表示自己的工作是写出一个故事。它能够描述出一个特定点子里我感兴趣的东
西。我也希望这会让其他人感兴趣。但我假设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某个特定的故事,即
使他们喜欢我之前所有的故事。我有着不寻常的兴趣,他们也许并不流行,但是作者的
价值就在于任何人都有着一套独特的兴趣,这会导致他们以独特的方法看待世界。所以
我认为作者应该追寻他们自己的兴趣而不是读者的期待。我唯一对读者的要求是带着开
阔的思想来阅读,并有接受挑战的意愿,而不是去确认他们固有的看法。
M:作为一个没有孩子的男性无神论者,你为何能够细腻生动地写出女性,父母和
有信仰的人的心理?
T:这是虚构写作的特性。如果作者们局限于写作他们自己的生活经历,就没有虚
构故事存在了,只会有自传。在探究一个主题的时候,我和其他作者一样,阅读关于这
个主题的书籍并和其他有此经验的人讨论。在写作《地狱是上帝不在的地方》之前我读
了一些基督徒的作品。在写作《软件体的生命周期》的时候,我与许多将孩子养大成人
的妇女进行了交谈。
M:有持续影响你写作的想法或点子吗?激发你创造的动机是什么?我注意到《软
件体的生命周期》与现今的技术潮流有一些联系,这是你目前关注的东西吗?
T:当我写一篇故事的时候,通常是因为我已经对一个点子进行了数年的思考。最
初的动机可能是任何东西,但如果我长期地重复思考某样事物,我就知道它是我想要写
的东西。对于《软件体的生命周期》,激发我创作的不是现今的科技,近期之内我们不
可能创造出人工智能。这个故事的创造动机主要源于对科幻对人工智能预想方式的不满
。人工智能通常被描写成兼有人类的计算机软件的最好品质。我认为这与我们对人类知
觉和软件工作方式的认知是很不一致的。
M:在出色的科幻创造之余,你的正职是什么?
T:我为C++程序员写参考资料。程序员们创造软件库。软件库需要详细的解释说明
以便其他程序员能够使用它们。我编写这些说明文件。
M:你的许多作品是基于基督教背景,西式传奇及阿拉伯文明的。当然也有许多其
他故事没有明显的文化背景。你曾经想过写作关于中国的作品吗?如果有机会,你可有
兴趣来访中国?你能够讲中文吗?
T:在1980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在中国生活过几个月。显然中国此后发生了
彻底的转变,我可能会再次访问中国。当我很小的时候,我讲中文,但我的父母希望他
们的子女融入美国文化,所以他们没有强迫我们继续讲中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彻底丧
失了这项技能。
M:你如果看待万物有灵?
T:我个人并不相信万物有灵。我认为人们倾向于将类人的属性归属在其他东西上
,是因为我们的大脑被进化来处理和其他人的关系,我们只会看见那些我们在寻找的东
西。在这种意义上,万物有灵论很像其他的宗教信仰。通常情况下我尊重宗教信仰,只
要它们不命令一个人去做伤害他人的事情,所以我对于万物有灵论没有特别的反感。
M:你的作品中的哲学观点与写作技法与博尔赫斯有许多相似之处,他对你有任何
影响吗?
T:当我开始写作之前我没有读过多少博尔赫斯的作品,而且某种程度上我很庆幸
自己没有读过。因为一旦读过的话,我可能不会成为一个作家。我认为他的作品阐述了
与我完全相同的想法,但他的作品如此之好以至于我可能会放弃讨论这些话题的希望。
幸运的是,等到我读他的作品的时候,我已经足够成熟到理解每个话题总有留给其他作
者的阐述空间。“就具体影响而言,他的《巴别图书馆》”给了我如何构建《呼吸》的
点子。
M:你曾经感受到文化冲击吗?你受到过东方文化的影响吗?
T:我认为文化冲击这种现象主要发生在你去另一个国家居住一段较长的时间的时
候。我作为一个观光者去其他国家旅行的时候,只呆上一到两个星期而那些经历通常很
愉快,没有收到文化冲击的负面影响。东方文化并没有直接地影响我多少,我生在美国
并作为一个美国人长大。
M:在《领悟》中,你提到过儒家思想中仁的概念,这在现今的流行文化中并不常
见。你认为是什么导致了中国哲学在当今社会的式微?你认为中国哲学有可能与人类发
展的进程调和吗?还是它会以幻灭告终?
T:据我所知,历史学家们长期考证过为什么中国不能在几个世纪之前发展为当今
世界的主要文明,但我并不熟悉他们的理论。现在中国可能会成为世界上未来最大的经
济体,但是如果它成功的话,我觉得这将部分源于对儒家思想的背离。在现代商业社会
中,当有礼有德的人与残酷贪婪的人竞争的时候,后者通常获胜;在西方社会中情况是
这样,在东方社会中情况也很可能是这样。改变这种现象是非常困难的,我不知道解决
的办法,但是我希望人们能够找到它。
M:《软件体的生命周期》与《你一生的故事》有着类似的形式和主题。这是你心
中一直存在的一个既定模式吗?
T:对我来说,这两个故事的相似的是他们都探索了为人父母的主题。尽管我不是
一个父亲,我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话题。抚养一个孩子是极为困难的,而且错误做法的
后果会比我们在生命中其他任何东西上犯错的后果持续得长久。尽管几乎所有人都会承
担这个任务,因为(为人父母)这种行为是如此的寻常,他们几乎不会收到任何报偿。
有话说,如果人们彻底理解了为人父母所需要的付出,就没人会选择成为父母了。我认
为确实如此。幸运的是,人们持续地这样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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