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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 发帖数: 4193 | 1 退朝之后,赵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守在宫城附近的左掖门。张宇是中黄门,长年居于
宫中。以他的议郎身份,不便入内,只能等在外头。
过不多时,他看到左掖门被打开,然后一个穿着粗布棉杉的老头子走出来,他的身上只
背着一个小包裹,动作缓慢。守门的小宦官毫不客气地推推搡搡,呵斥他快些。老人一
个踉跄,手里紧紧抱住包裹,差点没摔倒在地,
赵彦一下子怒从心头起,这些宦官未免欺人太甚。张宇虽受惩处,那也是两朝老臣,却
被这些人欺辱。这些新人都是曹操为皇帝安排的,丝毫不懂规矩,平日没少被张宇训斥
。如今张宇落魄,他们小人得志,自然要踏上一只脚。
他正要出言呵斥,忽然看到从门里走出一位女子,对着那小宦官搧了三记又狠又快的耳
光。小宦官一屁股坐到地上,彻底懵掉了。
“拖出去,打到死。”女子冷冷道,她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不顾小宦官惊慌失措的告
饶,直接拖走。女子快走两步,扶住老人,然后按住臃肿的肚子,眉头略皱。
“少……呃,董妃?”赵彦惊诧叫道。
董妃看到他,眉头一挑:“赵议郎,你好有闲情,居然跑来这里。”
赵彦一阵苦笑,连忙解释了几句。原本赵家与董家在洛阳时,曾经为赵彦和董少君指腹
为婚,后来朝政离乱,赵彦随家族迁去北海避祸,而董承坚守在京城,还把女儿嫁给皇
帝,婚约自然作废。现在虽然两人各自婚配,赵彦每次看到董妃,总不免有些尴尬。
董妃却没这种尴尬,她一贯心直口快,见了自己曾经的未婚夫,也不避让。她朝着远处
传来阵阵惨呼的拐角处轻蔑一瞥,从容道:“宫闱不治,让外臣看到这等笑话,真是有
失体面。”
这句话看似自谦,其实是在嘲讽伏寿。赵彦听得出来,哪里敢接这个话头,赶紧转移话
题道:“陛下如今在司空府静养,您跑来皇城做什么?”他知道董妃如今在董承府里静
养,很少回到皇城。
“我来送送张老公公。”董妃声音很大,杏眼圆瞪,“送走了我就去问问陛下,为何要
赶走张老公公。人家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如今满地都是豺狼狐狸,他反倒先开始藏弓
箭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门后似乎有几个脑袋伸出来,然后飞快地缩了回去。赵彦觉得自己真是命犯君子,先有
叱辱朝仪的孔北海,又来了一个指斥舆乘的董妃。
他只得转身朝向张宇,郑重其事深施一揖:“张老公公,少府大人托我向您问候。”张
宇淡然回礼道:“少府费心了。赵彦道:“张老公公不如去敝处暂歇。寝殿大火一事,
少府大人以为三卿所判,实有冤屈。他已经前往司空府觐见陛下,为您陈说辩白。”
张宇却回答:“少府大人不必如此。能给小老一条活路回乡,已是历代宦官中难得的善
终。”赵彦见他毫不动心,面色平静,便试探道:“陛下以仁德行布天下,我想定会采
纳少府之议,您何必黯然离京呢?”
听到“陛下”二字,张宇不由得把包裹怀抱得更紧了些,唇边露出一丝苦涩:“陛下春
秋正盛,不该被我这老朽拖累。”赵彦心中一动,看来张宇跟陛下之间,果然是发生了
什么。他欲再旁敲侧击一番,张宇却闭上嘴不再言语。
赵彦没奈何,只得从怀里取出三枚马蹄金饼:“如今兵荒马乱,前途多险,少府特备了
一点盘川,请张老公公笑纳。”张宇也不推辞,接过金饼揣入怀中。董妃瞪了赵彦一眼
,仿佛嫌他故意显富,她虽未施粉黛,气鼓鼓的面孔却别有一番韵味。赵彦被她一眼瞪
得心中一漾,眼神从脸庞扫到她隆起的腹部,登时收束,不敢继续多想。
董妃道:“张老公公,我给你叫了一辆轻车,有点旧,是我父亲府上的。”
她玉指轻摇,一辆在一旁恭候多时的马车轰隆隆地驶过来。赵彦搀住张宇,欲替他解下
包裹放到车上,孰料张宇目光突变,断然拨开他的手,喝道:“别动!”赵彦愣在那里。
张宇意识到自己神情有些凶,便解释道:“这包裹里装的,乃是寝殿大火中烧死的一个
小黄门。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他母亲托我照顾他,我既不能保全他的性命,起码也该把
他的骨殖送归故里,体面入土才是。”
说到最后一句,张宇双目隐有泪光,整个人萎靡下去。赵彦知道宦官无后,所以对同族
子弟都多加照顾,便安慰了几句。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人转头去看,却看到一队骑士气势汹汹地沿大街跑过来
,登时把那辆轻车团团围住。为首的骑士大声道:“奉许都卫令,递解张宇出京。”
董妃大怒,她身为贵妃,这个骑士非但不下马拜见,反而视若无睹,简直无礼至极。皇
室衰微不假,但什么时候轮到许都卫来跋扈了?她指着骑士高声喝道:“你是何人,敢
在宫城之下驰马?”
马上的骑士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前锋营王服。”
“前锋营?前锋营何时成了许都卫的走狗?”
董妃的嘴锋利无比,正要继续叱责,却被张宇拦住。张宇缓缓道:“莫要动怒,惊了胎
气对陛下不好。”然后拍了拍她的手,复叮嘱道:“老臣走以后,你可不要总使性子。
陛下孤苦,朝政不稳,你与皇后莫要起了龃龉,让外人得利。”
“又不是我故意跟她作对,分明是……”董妃声音又变得尖利,但她看到张宇那双哀伤
的眼睛,便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垂头道:“……我最多让着她就是了。”
她从小就跟张宇熟悉,比自己父亲还亲,却从未看到老人如此悲哀而平静的表情。董妃
觉得张宇一定知道一些事情瞒着自己,可她猜不出是什么。
“来,帮我拿着包裹。”老人把包袱递给她,转身上了轻车。董妃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
思,一想到自己身为贵妃居然要抱着一个小黄门的骨灰,心里就有些厌憎。她双手托着
包袱,尽量离身体远些。老人看到包袱皮与她的小腹略微贴了贴,低声喃喃道:“陛下
,这是见您的儿女最后一面了。”
王服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董妃与前中黄门张宇的诀别,心里却琢磨着其他事。
根据吴硕和满宠商议的结果,许都卫将抽调一批人补充进宿卫队伍,然后由曹仁的麾下
调拨双倍人马支援许都卫。问题是,曹仁手下的那些职业军人们,宁可去面对北地枪王
张绣的锋锐,也不愿意与满宠那个阴险的家伙共事。曹仁本人也对拿野战部队补充地方
守备表示不满。
经过一番推三阻四,王服被推选出来承担了这份差事。王服是有名的游侠,当初自带着
一批人投奔曹操,所以编制上归曹仁统属,实际却并非曹仁的部曲。他手下的人多是流
派弟子或江湖朋友,自成格局,平时跟曹仁麾下诸将多少有些隔阂。
既然王服肯站出来,各方面自然皆大欢喜。于是王服和他麾下的三百子弟进驻许都,换
上了许都令的号服。曹仁还慷慨地额外多拨了一百人给王服,感谢他背起这么大一个黑
锅。
王服来到许都卫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押送张宇出京。他看到董承将军的女儿居然也在,
便没有上前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在旁边。望着董妃,他就想起陛下;想到陛下,就想到
了弘农王刘辩;想到弘农王刘辩,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唐姬……
现在他的队伍已经勉强达到了董承要求的人数,而且堂而皇之地进驻了许都。董承、杨
修的手段确实高妙。整饬宿卫这件事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大家都在猜测洛阳系和许都
卫争斗,谁也不会想到真正的一步棋落在了许都城外的军营里。
杨修不仅算准了满宠对整饬许都令的反应,而且还料定王服在曹仁麾下的尴尬地位,一
定会被选出来背黑锅。就这样,董承的计划看似每一步都是被动的,其实步步都是主动
为之。洛阳系表面上偷鸡不成蚀把米,实际上成功地声东击西,在许都城内掌握了至少
一千人的武装,这可要比抛出去那两枚弃子有价值的多。
棋子的价值,完全是由棋手的动机而决定的。当棋手着眼于政治斗争时,一位天子近侍
与一位禁军将领无疑是极重要的筹码;但当棋手打算发动政变时,一支可靠的武装力量
才是最珍贵的。
他现在最烦恼的,只有一件事:多疑的满宠并没让这些前锋营的士卒加入刺奸工作中来
,而是把他们派到城中诸街道各坊去。这四百人就象撒进了许都城内的黄砂,四处分散
,这无疑将会增大起事的难度。
“在计划发动之前,暂且忍一忍吧。”王服想。
张宇坐到车上,探头对王服道:“我可以走了吗?”王服这才从深思中醒过来,冲董妃
微一施礼,驱马走到前头。
董妃和赵彦目送着老人在前头的街道消失,两人相对,一时无言。董妃吩咐身边唯一的
一位侍婢去叫车过来。等到侍婢离开,董妃忽然丽容一敛,低声对赵彦道:“彦威,我
有点害怕。”
赵彦有些惊讶,他不知董妃为何会忽然发出这种感慨,连忙回答:“许都名医甚多,您
不必如此担心。”
“混蛋!我说的又不是这个!”董妃狠狠地踹了赵彦一脚,就象两人小时候一样,她可
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贵妃身份而韬光养晦。赵彦惊出一身冷汗,好在如今汉室不盛,若
是寻常,董妃这个暧昧举动可能导致董、赵两家满门抄斩。
赵彦心思玲珑,捉摸女人心思却不那么在行,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董妃自嘲地笑了
笑,没容他再问,自顾说了起来:
“我父亲最近非常忙,不停地会见各种宾客,要么开设大宴,要么躲在书房里密谈。他
甚至连晚上看看我的时间都没有……可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经常莫名地心慌起来。”
赵彦暗自感叹,少君这个人脾气直,心思却浅的很,根本不了解他父亲董承的处境和政
治斗争的险恶程度。对于她来说,生活始终停留在洛阳的童年美好记忆,人人都宠着她
哄着她。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直觉往往很灵验。
看来董承果然是在策划什么大事。
“夫人过虑了。董将军身负汉室重托,自然日理万机。陛下惟一能倚重的,惟有董公啊
。”
听到陛下二字,董妃又有些气恼,她用手托着下巴,皱起眉头:“陛下也变了,变得似
乎换了一个人。以前的陛下光芒四射,可现在的他,有点象个傀儡,伏寿说什么他就说
什么,样子也变了……”
“陛下久病未愈,容貌有所清减也属平常。”赵彦劝道。董妃启齿欲言,很快又摇摇头
放弃了,这种感觉只有肌肤相亲的男女才能意会,实在无法把微妙处传达给旁人。
“张老公公走了,陛下变了,父亲也看不到了……彦威,你说我该怎么办?”董妃的
声音越来越低,身体靠着左掖门的墙壁,就象一个不愿意搬家面对新环境的小孩子。赵
彦心中一阵怜惜,可他知道自己能做的着实有限。他灵机一动,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片枯
叶,三折两折,折成一只草蟋蟀。
“草蟋蟀,披黄带,日头东升,贵人西来。”
他念的是小时候的童谣,那时候董妃最喜欢拿着草蟋蟀,骑在围墙上跷着脚,边唱着歌
谣边等贵人来接。董妃接过这支简陋的草蟋蟀,似笑似嗔,又轻轻踹了他一脚,面上的
苦闷稍微消散了一些。
侍婢这时候带着马车赶过来了,两个人默契地闭上了嘴。
董妃被搀扶上车,很快离开。随着马车的远去,赵彦那点淡淡的怀旧情怀也逐渐散去,
他开始头疼如何向孔大人交代,他本是来打探消息,如今却变得比刚才更加迷茫。
董妃无意的一句“陛下变得似乎换了一个人”,在赵彦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 s******c 发帖数: 1920 | 2 风起陇西写的蜀国
这个写的魏国,
亲王就缺个吴国的了,
就能凑个三部曲了
【在 m*****e 的大作中提到】 : 退朝之后,赵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守在宫城附近的左掖门。张宇是中黄门,长年居于 : 宫中。以他的议郎身份,不便入内,只能等在外头。 : 过不多时,他看到左掖门被打开,然后一个穿着粗布棉杉的老头子走出来,他的身上只 : 背着一个小包裹,动作缓慢。守门的小宦官毫不客气地推推搡搡,呵斥他快些。老人一 : 个踉跄,手里紧紧抱住包裹,差点没摔倒在地, : 赵彦一下子怒从心头起,这些宦官未免欺人太甚。张宇虽受惩处,那也是两朝老臣,却 : 被这些人欺辱。这些新人都是曹操为皇帝安排的,丝毫不懂规矩,平日没少被张宇训斥 : 。如今张宇落魄,他们小人得志,自然要踏上一只脚。 : 他正要出言呵斥,忽然看到从门里走出一位女子,对着那小宦官搧了三记又狠又快的耳 : 光。小宦官一屁股坐到地上,彻底懵掉了。
| i******s 发帖数: 8734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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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看了一半, 不知道为啥就忘了跟了
这个已经写完了吧
【在 s******c 的大作中提到】 : 风起陇西写的蜀国 : 这个写的魏国, : 亲王就缺个吴国的了, : 就能凑个三部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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