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d 发帖数: 9764 | 1 土改中被没收田地被批斗的“地主”,可分三种类型:
一、乡绅地主。指通过考取功名之后,获得政治特权一类。
二、土豪地主。指依靠军阀武力支持,获得特权一类。
三、平民地主。靠自主经营,获得积余,多绝土地的一类。这类一般不把田租出去
,只是雇工。
前两类,他们的财富来于特权,甚至巧取豪夺。
后一类,他们没有特权,实际上是前两类地主特权的受害者。
简单地说,前两类,他们有田税优免权,而他们被优免的田税一般都会转嫁到有地
平民身上。
乡绅地主,现在有儒家为他们说话。资本家,知识分子,国民党,等等,被批判过的,
都有人为他们说话了。
唯独命运最悲惨的平民地主,没人为他们说话。
另外,还提到一个,在1945年以前,土改政策中,平民地主,并不是土改对象。
但是,北方前两类地主很少。而土改作为一种战争动员的手段,又是必然的。所以
1946年开始,就把平民地主也列为土改对象。
也就是说,土改的目的,也有战争动员的目的,而不止是为了贫民。
有这么一个误区:好像1949年前的中国农村土地集中程度很高,大多数农民没有土
地,都是靠租种地主的土地为生的。这是完全错误的!是有意的误导!
我接触到的材料(包括近三十年来出版的地方志中的相关记载)与此正好相反。正好
我手头有一部河南省商丘市1996年出版的《商丘地区志》,这上面记载有该市虞城县界
沟镇王皇阁村土地改革前的一个土地占有情况调查统计,这个统计因具有典型性而被保
留下来了。
王皇阁村共有233户,996人,共有土地2958.1亩,人均近3亩;
其中地主3户,29人,占有土地275.7亩,人均9.5亩;
富农22户,135人,占有土地657亩,人均4.8亩;
中农99户,436人,占有土地1446.5亩人均3.3亩,
贫农100户,366人,占有土地576.1亩,人均1.6亩,
赤贫农9户,30人,占地2.8亩,人均0.01亩。
有上列统计数字可见:
(1)基本无地的农民和人均占有9.5亩土地的地主都只占该村总人口的3%,两户地
主所占有的土地只有该村总土地数的不足百分之十;
(2)22户富农占地数占全村总地数的22%,但人均只有4.8亩,只比全村人均占地
多不到两亩,说明富农的门槛是很低的,所谓富农绝大多数也是自耕农,只有少数富农
在农忙时雇佣短工;
(3)中农无论户数、人数和占地数都接近总数的一半,人均占地只稍高于全村平
均数;
(4)贫农户数虽然最多,但人口只占不足40%,占有土地占总数的近20%弱,所谓无地
的农民数量是极少的。他们中的一些人要靠租种地主的部分土地为生。
(5)赤贫农被称为农村的“无产阶级”,多是地痞无赖大烟鬼,虽然赤贫但并不一定
是村中的“弱势群体”,但这些人“革命性”最强,不怕死敢出头,土改时大多成为积
极分子,入党当干部的极多,在土改中获利也最大。 |
n**d 发帖数: 9764 | 2 李务农:读野夫的《地主之殇》
原来,土改是立威,是煽动仇恨,是控制农村,是一场政治斗争,阶级斗争。就极权主
义而言,一切都是政治的。
“民间修史是我一直主张的,是我的文章里频繁出现的一个词,……至少我自己用文学
的方式来为这个严重篡改了历史的国家,一个没有一页纸的当代史是真实的国家,我愿
意用我的文章,甚至愿意呼吁更多的同道来写作,来还原这个国家被歪曲的历史”野夫
还说:“如果我们这一代都自个悄然刨灰,无声地埋葬自己,我们的儿孙何以知道,我
们曾经历了怎样一个三刀六洞的时代啊”……在这沉重言说的背后,只要稍稍打开记忆
的门户,破门而入的血与泪的悲情、生与死的离别、是与非的倒错、罪与罚的荒诞、权
力的邪恶与疯狂、个人的渺小与无助……就会奔涌而来,那是何等的慑人心魄、令人窒
息且不堪回首啊!
有人说,野夫的《地主之殇》等文章,可谓当代史笔!这话没错,其文有史的真实与凝
重,有史的开阔和才情,更有史家不虚美,不隐恶的史德与史识。野夫在《地主之殇》
里,记述了他的父系家族在土改中遭遇的惨祸:其祖父是土司后裔,因为有数十亩薄田
成为“地主”,最终在酷刑下,自缢身亡并被曝尸;大伯横死、二伯劳改,服刑几十年
,大伯和二伯的妻子一夜之间双双自杀;父亲是一个煤矿的矿长,曾参与土改、剿匪,
在文革中遭批斗,至死都将家族的灭门之祸隐忍不言……。有学者沉痛地指出:50年代
初的整个土改运动,事实上是摧毁了整个中华民族的道统,彻底地消灭了维持民间礼俗
秩序的乡绅阶级。这个后遗症十分恐惧。如果一个政权的建立,完全依靠对国民的残忍
来实现,那么其合法性又在哪里呢!
关于土地制度、土改、乡村自治及土改后遗症等问题,在历史与现实的结合上,野夫在
该文中都有自己深入的思考与理解。 |
n**d 发帖数: 9764 | 3 一、关于土改及土地问题,野夫说:
在封建社会,君主虽然认为天下即朕,但在实际的非疆域概念的耕地制度上,是承认私
田的。也就是说,除开朝廷征占的公田,部队开发的屯田,分封赏赐的职分田,其它自
耕田、永业田和庄园均属私有。你只要向政府按亩纳税即可,民间的私相买卖和授受皆
不干预,政府只作登记收税。明朝鼓励人民开荒造田,给地15亩,免征三年,有余力者
不限顷亩。洪武二十七年诏曰:额外恳荒,永不起科。这意味着你自己筚路蓝缕开拓出
来的田地,政府连税赋都放弃。……民国时代的1930年,政府推出了中国第一部《土地
法》。本法规定—-政府占用私地须收买;人民依法取得所有权的土地仍属私有。
伟大的土改运动终于在腥风血雨中结束了,据史学家考证,大约有三百多万所谓的地主
为此丧命。他们中多数人只是像我祖父一样勤扒苦做的世代农民,当新政需要动员全社
会来夺取权利时,必须要借他们的头颅来祭旗。毛何尝不知他那地主父亲的甘苦,他岂
会真的相信那些可怜的民间财富来自剥削。一切只是缘于政争之谋,所以他说—-政策
和策略是党的生命。
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中国自古土地私有;二是地主惨遭杀身之祸,并非地主罪大恶极
,乃是政争的需要,政治的需要,几百万地主一夜之间便成了冤死鬼!我们知道,土改
时,批准杀人的权力在区一级,二十来岁的区长或区委书记掌握着全区十多万人的生杀
大权。一不起诉,二无开庭辩护,当然也无什么两审终审等司法制度。今晚研究谁谁必
须死,明天就立马执行枪决。没死的也因此成了永远的阶级敌人,被打入另册永世不得
翻身,往后的政治生活,社会生活株连九族,祸及子孙。因此,土改是一场轰轰烈烈的
政治运动,而中国的政治运动一般与法治、人权是不沾边的。
那么,中国的所谓地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以下三点是必须说明白的:第一、中国的所
谓地主的形成,从地主的土地和财富的来源来看,有学者指出,大体有以下三种:一是
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二是在外地做官、经商发了财,回乡兴家置业,购买大量土地。三
是勤劳俭朴,聪明好学,善于经营,一辈子省吃俭用,有点积蓄便买田,慢慢上升爲地
主。当然,也有靠欺行霸市、高利盘剥而上升爲地主的,但这种人只是极少数。第二、
法律问题。地主的土地、山林、房屋等不动産,在交易、过户的过程中,都是签署了契
约,按章缴纳了税负,并由当时的政府主管部门颁发了权证,既是公认的,又是合理合
法的。第三、历史的合理性。地主这一阶层当年在农村占有的土地和财富较多,是多种
社会力量长期碰撞取得的均势与平衡,是两千多年来皇权专制社会优胜劣汰、自然选择
的结果,是一种符合当时社会需求、合理合法的重要的政治经济结构要素。
中国封建社会自秦以降实行的是土地私有制,当然,这种封建社会的土地私有制很脆弱
,最终会出现土地的兼并,广大农民失地后社会出现动荡。但这个问题的实质不在地主
,而在官府。秦晖教授指出:由于专制权力的存在,国家和各种特权者凭借权力对土地
进行巧取豪夺,在这种权力可以通吃的社会中,土地私有权受到侵害的不仅是众多的“
平头百姓”,就是那些无权无势的中小地主也难以逃脱这种土地被兼并的命运。中国历
史上所谓的兼并,在本质上并不是经济行为而是权力行为。
中国封建社会的主要矛盾,不是农民与地主阶级的矛盾,过去那样说,是误导或误区,
千年的封建社会的主要矛盾是农民与王朝专制政权的矛盾。采取激烈的斗争手段无偿没
收地主的土地,再从肉体上把他们消灭,这是极端错误的,揆诸历史,世所罕见。而国
民党政权退到台湾后实行的“耕者有其田”的土地改革,政府先通过和平的手段对地主
的土地进行赎买,然后再卖给无地的农民,没有斗争与杀戮,是公道的人性的土地改革
。有学者深刻指出,中国大陆的土改运动其实是一场政治运动,土地问题只是一粒棋子
,一个策略。请看一则事实:牛友兰,山西兴县首富,其子牛荫冠,清华大学学生,“
一二•九”运动期间加入中共。抗战开始后,牛友兰毁家纡难,支持中共晋绥边
区政府,不仅家财散尽,两名侄女亦因此牺牲。1947年晋绥边区土改,因支持抗战与革
命,已地无一垄、房无一间、身无一文的牛友兰被划为“曾经剥削过兴县百姓的大地主
”而遭批斗,身戴手铐脚镣,跪于尖锐碎石之上,被以成捆燃香烧炙,后以铁丝穿鼻,
由返乡协助土改的儿子牛荫冠执绳牵鼻游斗,至鼻骨断裂,鲜血喷溅方止,三天后于监
禁中绝食而亡。其后政府赞其子牛荫冠“对党毫无怨言”、“对党的路线无条件拥护并
为之长期奋斗,大义灭亲,实为党员干部之榜样”。1949后,其子官至正部级。那么,
为何不用和平手段分田地、“均贫富”?毛泽东说:每到一处,先必制造恐惧,以巩固
基层政权。他是为了巩固基层政权,让基层老百姓在恐惧和紧张之中不得不跟共产党站
在一起。所以通过杀地主,通过夺取土地,既制造血腥和高压,又巩固和建立自己的基
层组织,一箭双雕。1956年9月,中共副主席刘少奇在中共第八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做政
治报告时解释说:“……由于我们采取了这样的方法,广大的农民就站立起来,组织起
来,紧紧地跟了共产党和人民政府走,牢固地掌握了乡村的政权和武装。因此,土地改
革不但在经济上消灭了地主阶级和大大地削弱了富农,也在政治上彻底地打倒了地主阶
级和孤立了富农。”可以看到,在刘少奇的这段话里,土改的成就并不是分田地和均贫
富,而是农民跟党走和打击地主富农。当年参加过土改的前人民日报总编室主任喻权域
解释说:“‘和平土改’会带来很大的后遗症–人们把土地改革看成是共产党和人民政
府的‘恩赐’、‘救济’,打不掉几千年形成的地主阶级的威风,共产党担心农民轻轻
松松地拿到土地,就不会仇恨地主,也不会积极地控制农村。”原来,土改是立威,是
煽动仇恨,是控制农村,是一场政治斗争,阶级斗争。就极权主义而言,一切都是政治
的。事实上不几年土地全被国家收走,既然要收走,为何土改时不一并收走呢?土改后
再收走的必要性在哪里?最后是土豪被彻底消灭了,耕者仍然没有其田,但农民视共产
党为救星,政权稳固了。
“先分后收,土地从地主手上夺过来,分给农民,给农民制造感恩的感觉。然后呢,它
要再把它收回去。而它收回去是用了一个非常崇高的但是空洞的理想主义的召唤,说建
立公有制,建立人类大同的共产主义的理想。农民因此受了双重的欺骗。第一次是被分
地;第二次是被收地;最后变得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李肃:《斗地主的真相与目
的》载《财识网》)
【在 n**d 的大作中提到】 : 李务农:读野夫的《地主之殇》 : 原来,土改是立威,是煽动仇恨,是控制农村,是一场政治斗争,阶级斗争。就极权主 : 义而言,一切都是政治的。 : “民间修史是我一直主张的,是我的文章里频繁出现的一个词,……至少我自己用文学 : 的方式来为这个严重篡改了历史的国家,一个没有一页纸的当代史是真实的国家,我愿 : 意用我的文章,甚至愿意呼吁更多的同道来写作,来还原这个国家被歪曲的历史”野夫 : 还说:“如果我们这一代都自个悄然刨灰,无声地埋葬自己,我们的儿孙何以知道,我 : 们曾经历了怎样一个三刀六洞的时代啊”……在这沉重言说的背后,只要稍稍打开记忆 : 的门户,破门而入的血与泪的悲情、生与死的离别、是与非的倒错、罪与罚的荒诞、权 : 力的邪恶与疯狂、个人的渺小与无助……就会奔涌而来,那是何等的慑人心魄、令人窒
|
n**d 发帖数: 9764 | 4 二、关于传统中国乡村自治及士绅的作用,野夫说:
士绅阶层是如何诞生的呢?它既非朝廷分封指派,又非家族世袭嫡传,也算不上基层民
主直选,它是完全自然生成而又为当地社会所默认的一个人群。一般而言,它由正直诚
信、发家致富、知书识礼的人所组成。这一群体没有国家俸禄和职称,只是凭借个人素
质而形成的潜在势力,掌握着乡村的话语权。他们不妨一领青衫躬耕草野,但往往却一
言九鼎,安抚平息着乡村的裂纹和创伤。不管政治是如何周期性动荡,皇朝是如何兴衰
更替,是他们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在很多意义上说,都是他们在
代行政府职责,在充当太平盛世的守护神。
历朝历代的入登大宝者,多数很在意对士绅阶层的培育和保护;即使满人入关,也不敢
完全消除江南的缙绅门第。因为统治者知道,这个广袤的国家和众多的草民,不能仅凭
枪杆子去管理;在他们鞭长莫及的艽野,需要无数德高望重的人去维护礼法。对他们的
迫害,就是对华夏文明生生不息的道统的丢弃。而一个丧失道统的民族,就会像一个没
有灵魂的行尸,甚或堕落而为众多的杀人机器。
自古以来,政府都鼓励乡村自治;只要完丁纳粮,其他服务性事务则多让渡给基层社会
去自立自理。在政府财力权力皆难企及的领域,基本由乡村贤长在掌控和维持。实在解
决不了疑难重症,才交由政府裁决。这样官民之间减少了摩擦,社会各阶层也多了张力
,正是古人无为而治的理想状态。
什么叫民主?从某个角度来说,民主就是自治,就是自己管理自己。就目前来说,世界
各国的乡镇管理模式最好的一种形式就是乡镇自治。托克维尔最服膺美国的乡镇自治。
在托克维尔看来,乡镇制度是乡镇自治的表现形式,乡镇精神是乡镇自治的政治效果,两
者有机组成了美国乡镇自治政治传统。乡镇自治通过培育自由的民情、以社会权力制约
政治权力和抵制多数人暴政等途径,促进了民主与自由之间的和谐。乡镇自治是民主与
自由在美国和谐相处的根本原因。
当然,我们中国过去几千年的乡镇是另一种管理模式:乡绅阶级行其管理职责,宗法文
化维护其人伦秩序。学者杨海坤指出,乡绅阶层的政治地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
,在乡村社会贯彻朝廷的政令。中国幅员辽阔,在广大乡村地区很难直接派遣官吏进行
统一管理,因此朝廷的政令必须经乡绅传达于民,并由乡绅负责宣传,以促使政令的执
行。其二、充当乡村社会的政治领袖或利益代表。在等级秩序下,乡村民众对朝廷各种
政令的态度,首先反馈至乡绅,再经乡绅传达至官府。乡绅阶层的政治及税务管理责任
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其乡民的文化价值的引导作用。乡绅阶层都是儒家文化信徒,他
们捍卫儒学,为农民甚至官吏做表率。他们通过儒学得以入仕,同时又促进儒学的发展
,影响着一般民众的价值观,因而在传统中国社会享有较高的文化地位。乡绅阶层是一
个中间环节,在社会稳定发展时期,他们常常是沟通统治者与人民的桥梁。这股力量的
作用发挥得好,有助于维持基层社会的政治稳定;这股力量一旦松弛、瓦解,乡村社会
的政治秩序就会出现紊乱。
现今中国广大农村地区由于土改,乡绅阶层这个中间环节已经不存在了。秦晖教授指出
,社会剧烈变革,使农村社会结构、文化制度等等都发生剧变,有些制度发生了严重断
裂。因为土改中的你死我活,一个方面提供了高强度动员机制,把组织资源高度的一元
化;另一方面,把传统的乡村认同一扫而空,使得乡村社会彻底丧失了自主治理能力,
以至于到了1960年出现饿死几千万人还基本维持平静的可悲局面。土改过后,乡村和政
府之间出现了结构断层和权力真空,中国乡村社会陷入了混乱无序的局面,国家不得不
将政权全面下移至乡一级,既加大了财政支出,又影响了乡村精英参与社会管理的积极
性。
时至今日,我们的乡镇管理还是没有真正的自治与自主权,还是党政化,还没有村民化
,比之土改前的乡绅精英的管理模式是明显的倒退了。我们要改变传统中国乡镇治理模
式,也只能是吸取世界各国的成功经验,特别是发达国家如美国的乡镇自治经验,而不
是根除乡镇自治,实行中央集权统治,这是与时代潮流背道而驰的。我们知道,村民自
治之正当性就体现在它的“自治”与“自主”上。勿庸置疑,村民自治的核心在于“自
治”。那何谓自治?这方面的权威马克斯·韦伯曾作过经典阐述:“自治意味着不像他
治那样,由外人制订团体的章程,而是由团体的成员按其本质制订章程。”农村不但需
要自治,而且这种自治还必须是自主性的。“自主意味着,领导人和团体的行政班子依
照团体自己的制度任命的,而不像不自主的团体由外人任命的那样。”亨廷顿曾指出:
“用普通的政治术语来说,缺乏自主性的政治组织和政治程序就是腐败的。”自主才能
使村民选举告别“党政化”实现“村民化”,自主才能使村委会具有凝聚力,自主是村
民选举及村委会运作走向制度化的必要条件。只有从产生到运作、从实体到程序都制度
化了,村委会才有内在的动力,村民自治才是现代民主宪政意义上的自治。
【在 n**d 的大作中提到】 : 一、关于土改及土地问题,野夫说: : 在封建社会,君主虽然认为天下即朕,但在实际的非疆域概念的耕地制度上,是承认私 : 田的。也就是说,除开朝廷征占的公田,部队开发的屯田,分封赏赐的职分田,其它自 : 耕田、永业田和庄园均属私有。你只要向政府按亩纳税即可,民间的私相买卖和授受皆 : 不干预,政府只作登记收税。明朝鼓励人民开荒造田,给地15亩,免征三年,有余力者 : 不限顷亩。洪武二十七年诏曰:额外恳荒,永不起科。这意味着你自己筚路蓝缕开拓出 : 来的田地,政府连税赋都放弃。……民国时代的1930年,政府推出了中国第一部《土地 : 法》。本法规定—-政府占用私地须收买;人民依法取得所有权的土地仍属私有。 : 伟大的土改运动终于在腥风血雨中结束了,据史学家考证,大约有三百多万所谓的地主 : 为此丧命。他们中多数人只是像我祖父一样勤扒苦做的世代农民,当新政需要动员全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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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d 发帖数: 9764 | 5 三,关于土改后遗症,野夫说:
贫雇农尤其是无业游民在拿到土地证和别人家的浮财时,他们几乎相信他们从此真的翻
身做了主人。人世的赌局被一双新神的手重新洗牌,不劳而获的快乐对谁都似乎是意外
之喜,他们一起载歌载舞地走进了新社会。但是,乾坤甫定,不再担心农民的骑墙摇摆
时,从互助组到合作社再到人民公社的一整套锦囊妙计打包上市了。在跑步进入共产主
义的狂飙进军中,三千多万农民被活活饿死在路上。迄今为止,我们还在为三农问题疾
呼,还在为争取农民的基本国民待遇而哀求乞告。
土改的后遗症还远远不止这些。从这时开始的划分阶级成分并由此提升的阶级斗争学说
,是20世纪下半页最可笑也最悲哀的虚构。在一个号召平等自由的社会里,人却被分成
三六九等,最高当局故意蛊惑的仇恨和阵线,迫使所有的人与邻为壑,互相撕咬。传统
的仁义礼信等美德荡然无存,底线伦理从此不再。大家一起崇尚假恶丑,以穷为美,整
个社会充满了打家劫舍的气氛。
维护了几千年礼法秩序的士绅阶层被彻底妖魔化,各种生编硬造的脏水笼罩在他们头上
。即使侥幸逃脱一死的,也和他们的子女一起,要在几十年的光阴中承受各种歧视。这
种对民间社会的彻底摧毁,最终使我们今天要承担恶果。许多人失去了敬畏,各种恶行
正在瘟疫般蔓延,一个古老民族真正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内伤。
秦晖对土改研究,为我们揭示了土改最真实的秘密,与野夫的观察如出一辙。只是秦晖
用的是学理式话语。秦晖教授说,土改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平均地权,更不是为了什么
发展生产力。土改表面上是分地,实际上不过是借分地的机会,人为地在农村社会内部
制造相互仇恨、仇杀,一方面彻底毁灭传统乡土社会纽带,使广大农民丧失传统的社会
组织资源而变成孤独无助的一盘散沙,再也无力抵抗共产党这样的强大组织力量对农村
社会的全方位统制;另一方面使农民在这样残酷惨烈的相互仇杀中不得不向党交出一份
“投名状”,从此以后只有死心塌地跟党走。不难看出,土改中普遍存在的以“阶级斗
争”的名义开展的暴力血腥相互仇杀现象,根本不是什么“左”的问题,更不是什么工
作偏差、甚至也不是纯粹的意识形态问题,而是正常现象,是建立东方模式的极权体制
的基本途径,更进一步说,甚至也是维持东方极权体制的基本手段之一。
几十年来的人为的斗争、分离彻底产除了民间社会这一公民成长的土壤,公民社会的阙
如,公民及公民精神无法生长壮大,单个的分散的个人无法形成对巨无霸国家权力的制
约与监控,长此以往国民始终只能处于被操纵、被奴役的地位。
野夫的文字告诉我们,宪政民主政治,不仅要求我们打破经济、政治的国家垄断,在文
化上怎么去诠释历史,怎么去理解历史,我们同样要打破国家垄断。我们不能完全以国
家意识形态的语言,政治化的语言讲述那段时间的历史,我们的历史要有个体的,生动
的,活泼的个性化的文字表述。
野夫写苦难,为的是让苦难进入历史。苦难唯有进入了历史,才会具有一种历史的力量
。如果苦难不进入历史,就是微不足道的。
野夫写苦难,不是村夫野妇的张狂哭诉,他的文字苦涩中不泛温情,沉郁中不泛凝重,
虽疾恶如仇却又心怀慈悲。他笔下的人物,几乎都是逆境中孤独的个体,这些孤弱的生
命,虽伤痕累累,但个个都不卑不亢,自尊自爱,那种精神上的自足与超迈,那种对自
由的固守与追求,令人心生敬慕与感喟。余英时先生说,二十世纪是中国史上最混乱、
最黑暗的时代。社会的边缘人物占据了政治中心。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啊,特别是20世
纪的后半叶,悲风惨雾遍被华林,在每一块僵硬的土地上掩埋着多少冤魂屈鬼?这些冤
魂在被故意的淡忘与涂抹以后,他们的面目暗淡了,他们暂暂离我们而去了。然而,这
一切都是在迷人的意识形态下以革命的名义,以正义的化身发生的。可悲可痛的是,至
今还有多少人不明就里,甚至认为是冤魂屈鬼的个人性格使然,抨击国民性而无视社会
制度,人们不去咀嚼诅咒这个荒唐无序的时代,不去追究制度原因,这是何等的不幸与
不公,又是何等的悲凉与失望?
野夫的文字是充满道德勇气的。他说,道义是无需解释的,道义就是真理,是道路,是
人类最伟大的共同价值观;写作是一种反抗,既是对自己内心黑暗的反抗,也是对社会
邪恶的反抗,没有真实的写作基础,没有对时代的批判意识,没有对自由的基本渴望,
那样的写作毫无意义一钱不值;纵观全人类,凡伟大的文学,一定都有道义担负,道义
就是你作为一个作家的使命感,没有使命感的写作,是写不出真文学的,因为他注定将
被未来的时代所淘汰。
文章千古事,故不能苟且。野夫的文字,独立清正,至诚厚实且悲天悯人。胆、识、才
、力四者交相为济,心思氤氲磅礴,上下纵横,这一切铸就了野夫这汉子在世道冷酷门
槛前的沧桑吟唱。
【在 n**d 的大作中提到】 : 二、关于传统中国乡村自治及士绅的作用,野夫说: : 士绅阶层是如何诞生的呢?它既非朝廷分封指派,又非家族世袭嫡传,也算不上基层民 : 主直选,它是完全自然生成而又为当地社会所默认的一个人群。一般而言,它由正直诚 : 信、发家致富、知书识礼的人所组成。这一群体没有国家俸禄和职称,只是凭借个人素 : 质而形成的潜在势力,掌握着乡村的话语权。他们不妨一领青衫躬耕草野,但往往却一 : 言九鼎,安抚平息着乡村的裂纹和创伤。不管政治是如何周期性动荡,皇朝是如何兴衰 : 更替,是他们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在很多意义上说,都是他们在 : 代行政府职责,在充当太平盛世的守护神。 : 历朝历代的入登大宝者,多数很在意对士绅阶层的培育和保护;即使满人入关,也不敢 : 完全消除江南的缙绅门第。因为统治者知道,这个广袤的国家和众多的草民,不能仅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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